昨晚，那个梦，姜圳不止做过一次。
它经常会出现，并且每次都一样。
他看见佛像的眼睛在流血，无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净。
一旁的大师，盘坐在蒲垫上，闭眼敲打木鱼，念着无量心经，没有半点心急。
姜圳没说话，一遍遍，反复擦拭。
……
秦柯七和贺西柳没敢太过，稍稍拦了拦，估摸这群领导肯定追不上姜圳了，就撤到一边，笑着赔不是。
校门口的躁动此起彼伏，让人揪着心得难受。ωω
秦柯七看着姜圳远去的方向，声音哽咽，“好下流，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姜圳当好兄弟吗？”
贺西柳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与秦柯七看向同一个方位，“知道。”
秦柯七呜呜咽咽后，又吸着鼻涕发笑，手指了指，“因为，喏，他敢冲进去，我不敢。”
贺西柳吸了口烟，低头笑了笑，眼里带着悲伤，“真的，有够被他装到。”
秦柯七眼眶通红，想到了他们一直避而不谈的曾经，声音发颤，“姜圳也孤立无援过，所以他懂，他不想小韩妹妹经历相同的感受。”
贺西柳忘记弹烟灰，任由其蓄积到一定程度，自由掉落。
秦柯七祈祷般低喃，“小韩妹妹一定要平安，一定一定要平安。”
贺西柳像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会的，他们俩个都会平安。”
学校里还有部分留校学生。
虽然校方领导有拿着大声公疏散围观学生，但他们还是找了一个较远安全的位置，时刻盯着救援情况。
据他们后来回忆，当天有个很帅很帅的男人，犹如神祇般出现，从消防员手中接过一个女孩。
即使女孩被灰烟弄花了脸，也还是挡不住她那瓷娃娃般的美丽。
姜圳刚走到实验楼下，就看见一个消防员半扶着她走出来。
女孩能动，能走，除了脸上有着惊吓过后的倦色与狼狈，其余一切正常。
甚至没有哭。
她比印象中坚强了许多。
姜圳沉默地看着，薄薄的眼皮
。半敛，耳边仿佛能听见自己因为剧烈跑动而疯狂的心跳声。
幸好。
听儿，幸好。
……
韩月听看见姜圳此刻正站在自己不远处，是比发生爆燃更惊讶的惊讶。
她对救援人员说过“谢谢你”后，飞快往姜圳跑去。
姜圳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动。
跑什么。
他抬步，往她那去。
学校领导这才发现这边多了一个人，“同学，你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不是你该呆的！”
领导把姜圳认成了学校里的留校生。
正当他准备再次警告提醒，韩月听急忙开口解释，“老师，他是我的家属，我们马上走。”
领导没多纠结家属是怎么进来的，而是先关心了韩月听，“同学，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这边有救护车，先去医院检查检查！”
韩月听浅浅鞠了个躬，“谢谢老师，我没事，就不占用其他同学的医疗资源了。”
领导又劝了一遍，韩月听依旧淡笑拒绝，笑里带着虚弱，“老师，我真的没事。”
领导看女孩精神状态还行，皱皱眉，咽下了话。
韩月听认真看着领导，逐一回答领导的问话。
自己的手，倏地，被姜圳牵上，十指紧扣。
她反抓他的手，无声宽慰他，她真的没事。
领导在担心剩下的学生，着急地问韩月听，“同学，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韩月听微微蹙眉，语调中夹杂悲伤，“有一个师姐在我身边，还清醒着，也是被压在了柜子底下，具体位置我已经告诉救援人员了。其他同学……我不太清楚……”
领导睁着眼往实验楼里望，“好好，同学你先回去，这边有我们。”
韩月听点头，和另一位老师登记好自己的信息后，牵着姜圳离开了这里。
走远了差不多一百米，她突然停下，眼泪不间断地从眼眶溢出。
她转头看向姜圳，声音哽咽——
“姜圳，我好怕。”
……
韩月听一直忍着没哭。
这会姜圳来了，她终于可以当回小孩，不必再
。强装坚强。
发生燃爆的，是他们隔壁的实验室。
爆炸产生的能量太大，波及到他们实验室，震翻了实验室里的置物架。
她那时正好在放洗好的试管，一下就被压倒，挣扎不起。
事发突然，除了一声巨响，以及翻天覆地，韩月听像断了片，无法再想起其他。
她从学姐的哭声中，陆陆续续了解了情况。
“爆炸！什么爆炸了啊！”
学姐歇斯底里，透着凄厉的惊恐，刺激着所有清醒者的神经。
这种惊慌失措，对死亡的恐惧，瞬间让韩月听呼吸一滞。
她想到周霜，想到妈妈……想到姜圳。
学姐和其他同学开始求救——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会不会二次爆炸啊？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要吓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学校里这会还有没有人了……”
“我的手在流血，我的手在流血！”
“呜呜呜……”
“……”
顿时，哭声一片，谁也听不清谁说话。
韩月听害怕得想哭，却拼命遏制住了。
她要保存体力，好好想想怎么出去。
随着，周边的人，一个一个被救出去，她也慢慢看到希望。
出去后……她要赶紧去找他……
她特别特别想见他。
特别特别想。
……
姜圳一把搂住她，遒劲的手臂用力发紧，黑眸里是心碎的心疼，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恍惚的像是在做梦，还好，怀里的她，又暖又软，真实存在。
“没事了。”
他声音低哑，那充斥的悲伤感，像是把他整个人撕碎了又重塑，令人心惊。
怀里的女孩，还在颤抖哭泣。
姜圳吻住了她的唇，小心翼翼又满含深情，浅浅的一吻，接着一吻。
韩月听拉回半分理智，不能在这里亲……
她轻轻推开他，分离之际，她好像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是自己的吗？可是自己身上没有受伤啊……
姜圳拭掉她眼角的泪，俯首垂眼，温柔说道，“听儿，不怕了，我在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