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目的白芒划向天际,惊涛骇浪般的剑意割开漆黑夜幕。
仿佛将天空斩出一道裂痕。
天地寂静了一刹那,连罡风也停驻不前。
这一刻,整个修仙界的修士心头重重一跳,不约而同的抬头仰望天空。
就在这时,云层深处呼啦啦涌出漫天雷霆,与剑意相撞的一瞬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耳欲聋。
那道裂痕骤然间扩大数万倍,其中迸射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浩然神威。
天雷声霎时小了下去,竟然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上阳宗内。
贺封长吓得面无人色,几乎站立不稳,看着天空时,眼中带了深深的畏惧。
“那丫头是想……”
傲天宗里。
宗主江弥生掀起眼皮,死水般的眸子有了一丝波澜。
“打算灭了天道?”
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轻扯了下嘴角,漠不关心的垂下头。
“倒也的确是大师姐能干出来的事。”
同一时间,同样的惊呼在修仙界各处爆发,无数人的视线牢牢集中在天空的某一处,迫切想要知道结果。
魔域里的一众魔将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塔之下,众魔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只有赤风实在憋不住,大喊一声,“夫人她又疯了?!”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次怎么玩的这么大?!”
紫姬一巴掌将他呼开,扭头问林浣,“两个孩子安顿好了吗?”
林浣面色凝重,“我点了安眠香,三天之内他们醒不过来,暂时不会知道这件事。”
紫姬轻舒了口气,仰头望向一片混沌的夜幕,眉头几乎拧成了个死结。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从心底升起,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栗。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和林浣对视一眼,在对方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慌。
不止他们,这片世界上的所有生灵,同时察觉出了异常。
万兽匍匐,人心惶惶。
“轰隆——!”
随着最后一声雷响,裂痕彻底吞噬了负隅顽抗的天道真意,整片夜空瞬间亮如白昼。
一道单薄的蓝衣身影清晰出现在天际,落入众生眼中。
“天道……真的换人了。”
贺封长扶着快要吓掉的下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他没由来的想起那一年,离垢秘境将要打开时,自己随口和温软说过的话。
“天道并非恒古不变,是存在更替的。”
那时温软还是他的小徒弟,隔着通灵石都能听出她话里的好奇:
“那新的天道是怎么形成的呀?”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贺封长神情恍惚,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当年言语:
“只要干掉现在的天道就行了。”
原来早在那么多年以前,命运的伏笔就已经埋下。
她真的做到了。
运转了整整一千年的天道秩序在这一刻崩塌。
面前凭空多了一扇门。
温软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穿过门的一刹那,无数晦涩难懂的玄妙奥义海啸一般涌来,铺天盖地的灌入神经,冲刷着浑浊的魂魄。
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从遥远的洪荒以来,人间众生与万物的命运。
他们或长或短的一生仿佛流星一般,拖着长长的光尾,行动轨迹并不确定,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巨大的变化。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的终点。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么?
温软扯了扯嘴角。
门的后面是一片纯白,意外的和之前的系统空间十分相似。
她站在一片虚无之上,冷眼看着前方。
那里站了一名中年男人,正在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消散。
这个影响了她一生的宿敌,看上去却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让人映像深刻的,或许是他脸上那把不知道多少年没修过的大胡子。
看上去邋遢极了。
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即将化为虚无,他的情绪并不低落,甚至还友好的对温软打了个招呼。
“可算等到下岗这一天了,多谢多谢!”
他嘿嘿一笑,恨不得原地转个圈在放个礼炮庆祝。
“本来按规矩咱俩现在还得打一架,但我觉得没啥必要,我直接认输,认输了哈。”
温软:……
她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有如山体滑坡,崩地稀里哗啦。
这个看上去几十年没洗过头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掌握众生命运的天道吗?
怎么感觉……遇到假货了。
“就是有个小问题,”男人搓搓手,有些窘迫,“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交接手册我还没来得及写就打进来了。”
温软:“……”
“嗐,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好注意的。”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每天就躺在这里睡大觉就成。”
温软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机会打断他的自说自话。
“你不该动暮折。”
她举起斩生剑架在他的脖颈上,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青筋一根根鼓起。
“你知道一个所谓的‘天命’,让他活得有多辛苦吗?!”
中年男人脸上笑容未改,“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人界,天道自然容不下他。”
温软咬紧了牙,眸底涌上一层血色,锋利的剑刃向里递进一寸,割破他颈间的皮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她问:“什么叫不该?”
“这个嘛——”
男人淡定的指了指她身后,“你得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