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折背着身,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抱负。”
温软往后跳了一步,背着手倒着走在夕阳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等我统治了修仙界,我要让人族和魔族和平共处;我还要让众生平等,再也没有该死的血统论和种族论!”
她彻底想明白了,只有从源头上才能解决问题。
不破不立,要想消除现有的积弊,除非推翻一切。
既然你嫌弃这道菜不好,那我就掀了桌子,谁也别想吃。
嗯,虽然自己现在的修为,好像还不是很支持这个过于远大的目标。
她有那么一丁点泄气,心里的豪情壮志稍微凉了凉。
夕阳西下,黄昏拉长了所有事物的影子。
包括她和暮折。
她一边倒着走,一边留心脚下。
直到瞥见脚边的一道细长黑影,才停下脚步。
那是暮折的影子。
她往旁边移了一步,悄悄踩住暮折的影子,唇畔抑制不住的露出小小的梨涡。
“阿折,你怎么不说话啊?”她看着影子另一端的少年,扬声道,“你是不是在偷偷嘲笑我异想天开?”
良久,影子的另一端才传来少年的声音。
“我没有。”
她气鼓鼓道:“我不信,除非你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
起风了,少年头顶雪白的发带轻盈翻飞在空中,宛如展翅欲飞的蝶。
他掌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声音轻飘飘的。
“一定要转过来吗?”
温软用力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改口道:
“快转过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暮折便一寸寸的转过了身。
少年眸底泛红,眼中还有来得及藏好的、细碎的水光。
温软一怔。
自从暮折长大后,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哭过了。
现在这样……是因为自责吗?
他还是在自责拖累了她?
“你不是要告诉我一件事吗?”暮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神色如常的问道。
温软回过神来,悄悄咬了口舌尖,刺痛使得她清醒了许多。
她抿抿嘴角,清亮的眸子里完整的倒映着影子那一端的少年。
“阿折,我踩住你的影子了。”
暮折也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中间相连接的影子,喉中溢出一声气音,“嗯?”
“书上说,踩住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望向他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阿折,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吧?”
影子的那一端,暮折深吸一口气,突然大步向她走来。
等到了跟前,他却又一个字都不说,只是专注的看着她。
他逆着光而站,她看不清他表情,本能的眯了眯眼,小小声的说道:
“阿折啊,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是无涯苦海,我也能苦中作乐,和你一起蹚过去的。所以你不要在自责好不好?”
对面的人还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向来容易将人安全感一点点剥离。
温软不安的拉了拉暮折的袖子,“阿折?”
话音刚落,眼前忽地一黑——
有人伸手覆在了她的眼上。
耳边传来暮折艰涩的嗓音,“温软,我刚刚想了很多。”
她眨了眨眼,扇子似的睫毛跟着扫在他的掌心,“你想了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离开你,让你安全的度过余生。”
她急了,立刻去掰他的手,“不许想这个!”
“乖,你先听我说完。”
暮折轻轻捉住她另一只手,眸中泛滥着缱绻的情意。
“我想了很多很多事,但到了最后,我还是只想做一件事。”
她小心问道:“是什么?”
“吻你。”
落日熔金,少年阖上双眸,弯腰凑上她的唇,近乎虔城的亲吻着她。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能够紧紧相拥。
那便足够了。
……
修仙界,天元宗内。
天元宗宗主站在窗前,逗弄着鸟笼里的雀儿,口吻随意的说道:
“找到了吗?”
他的身后,清平子直直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语气惭愧:
“启禀师尊……还没找到。”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天元宗宗主摇头又叹气,却并没有大发雷霆。
他打开金丝制成的鸟笼子,里面的雀儿立刻飞了出来,在屋中盘旋几圈,落到了清平子的肩膀上。
清平子感应到它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忙抬起头问道:
“师尊,这是……”
“这是为师新得的灵宠毕方鸟,能寻得世间所有人的踪迹。”
天元宗宗主背着手,慢悠悠的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带着毕方,去找到那魔头,不管他是不是预言里的那个人,杀了他。”
清平子眼底霎时涌上一阵狂喜,“多谢师尊!弟子这就去召集仙盟成员一同前往,这次定是万无一失!”
“去吧。”天元宗宗主随意挥挥手,又想起什么,“还有傲天宗那个弟子。”
“若是他们在一处,便一起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