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肩头,朱砂虚弱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担忧,
“好了。”
温软慢慢睁开眼。
玉雅和云竹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动静。
平娴撑着剑跪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平衡,口中也只剩最后一口气。
这一刻,温软前所未有的觉得“纸片人”这个标签,有多苍白。
她们……明明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咳咳……温软!你和魔族狼狈为奸,枉为我正道修士……”
平娴大口大口的呕着血,神情癫狂,
“……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等着瞧吧……哈哈……”
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消失。
温软慢慢松开紧握的手。
今天发生的一切,她不后悔。
她和平娴三个人的关系,本就是你死我活。
而她,不想死,也不想朱砂死。
“夫人,你没事吧?”朱砂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属下这就带你离开。”
“轰隆——”
天际一声巨响。
温软脸色猛地一变,循着声音看去。
入眼是遮天蔽日的尘埃。
她当即甩出长剑,玩命向那个方向飞去,声音远远的落到身后朱砂的耳朵里。
“你自己走!别管我!”
朱砂正要跟上,身子忽然间一颤,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刚才以一敌三的对战并不轻松,他本就受了伤,早就快要支持不住。
全凭他咬牙撑住,才不至于当着温软的倒下。
只是现在……要想追上去,恐怕是做不到了。
他苦笑一声,用力闭上眼。
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
“暮折!”
视线所及之处,尘埃激荡,灰扑扑的一片。
温软从飞剑上跳下来,用袖子捂住口鼻,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废墟中寻找着那个人的影子。
“你出个声啊!”她咳嗽两声,心中焦急,“暮折!”
倏地,脚下一绊,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旁边伸来一只有力的胳膊,环上她纤细的腰身,轻飘飘地往后一拉。
她撞进一个熟悉的怀里,鼻尖萦绕着浓稠的血腥味。
“阿折?”温软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试探性去摸他的脸。
精致的眉骨下,是形状流畅的双眼,睫毛长而浓密。
她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摸去,停在柔软的唇瓣,指尖一暖,沾上了铁锈味的液体。
温软心里一咯噔。
冰冷的手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少年的声音有些哑,“我没事,别摸了。”
“你吐血了。”温软从他怀里离开,站直了身子,咬牙道:“这就是你说的心中有数?”
“那又如何,仙盟那群人死的只剩下两个,其余人都被我杀了。”
合着你还挺骄傲?
温软快被他气死,粗鲁的拽着他,“趁那两人没来,快跟我走!”
“道友要往哪里去?”
天上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紧接着,狂风大作,吹散了漫天尘埃。
眼前一下子清明起来。
温软终于看清了暮折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黑衣,脸色惨白如纸,唇角染血,乌黑的瞳孔闪动着冷厉的光。
气息很弱,但衣服颜色太深,她看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受伤,心里很是着急。
“你哪儿疼?”
暮折摇摇头,向前一步,伸手将她往后方拂,视线淡淡的投向天幕。
“站我身后去。”
温软不肯动,跟着一同抬头去看天上。
一男一女凌空而立。
男的大约三十左右,头戴玉冠,身穿道袍,手中一柄雪白拂尘。
女的一身战袍,眉目如画,手中长剑湛然。
是上次在浮梁郡见过的,仙盟老大清平子,和明月宫宫主季扶桑。
两人看起来都受了不轻的伤。
只是……
温软多看了清平子一眼,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
那边,清平子和季扶桑也看到了她。
两人眸子里皆是划过一丝诧异。
季扶桑失声道:“怎么是你!”
这个人不是三百年前就已经挫骨扬灰了吗?!
为什么她又出现在这里了!
“怎么不能是我?”温软叉腰挡在暮折身前,握紧了手里的剑,“就不许反派有个帮手了?”
季扶桑在剑上察觉到上阳宗的气息,这才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平娴所说,那个和傲天宗温软重名的人。
可名字一样也就罢了,连模样也一样……
她脸色一时间变换不定。
“温小道友,念在你是贺宗主的入室弟子,本座可以饶你一命。”
清平子的声音不大,却直直的传进温软的耳中。
她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姓什么?
“交出魔尊,速速离开吧。本座承诺,日后绝不寻你麻烦。”
“要我让开也行。”
温软刚说一句话,身后的人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回头瞪了一眼竭力隐藏不安的少年一眼,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拉她。
“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让开。”温软挑眉看着脸色逐渐阴沉的清平子,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你说是吧?”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平子手中拂尘重重一挥,磅礴的灵力朝着底下的少女激射而去。
而她坚定的站在原地,将少年牢牢护在身后,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烧着一团火,亮的吓人。
这一幕……
旁边的季扶桑一时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就好像,她又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个黄昏。
终究是要重复当年的悲剧了吗?
她慢慢闭上眼,不忍再看。
下一刻,凶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下方传来。
她猝然睁开眼,“饕餮?!”
然而还不等她惊讶,那如山般的巨兽再度张嘴咆哮一声,獠牙间隐隐有雷光闪烁,令天地随之变色。
“轰——!!!”
狂暴的雷电包裹着狼王巨大的妖力从饕餮口中喷出,爆炸声传遍方圆百里。
地动山摇后,一朵巨型蘑菇云从魔宫缓缓升腾而起。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季扶桑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场被炸个正着。
此刻她躺在地上,全身焦黑,已经没了意识。
清平子瞥了一眼季扶桑,“没用的东西。”
他情况要比她好的多。
早在饕餮出来那一刻他就预感不对,凝出了重重结界挡在身前。
毕竟是渡劫期的修为,在有意防范下,金丹的雷劫对他而言,远没到致命的程度。
温软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他脸色冰冷,狠狠擦了把嘴边的血迹,伸手掐算一番,眼神锁定了某个方向。
“你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