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折:……
呵,谁要抱你这个小蠢货。
大雪停住,阴沉沉的乌云散开,露出一轮皎皎满月。
碎银似的月光洒在银装素裹的山中,将夜路照的亮堂堂的。
月色与雪色之间,黑衣少年一脸不爽的抱着小女孩,缓步走在隐着浓绿的雪松下。
“哥哥,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女孩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嗓音糯糯的,
“等我回了家,把我的布娃娃都送给你!”
“我不要垃圾。”他冷冷哼了一声,很是嫌弃。
“那我把王二狗送给我的糖分你一半!那可是他特意从城里给我带的,可好吃了!”
“谁稀罕。”他表情更加不爽。
“那……”温软为难的挠挠头,认真的看了一阵暮折的脸,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心里认真思考着什么。
他眼底多了几缕不耐烦,“小蠢货,你有完没完……”
话未说完,一侧脸颊上倏地传来柔软的触感,淡淡的热气扑上他冰冷的肌肤,像朵春日午后的蒲公英,蓬松而轻盈。
“吧唧——”
少年僵在原地。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将暮折脖子搂的更紧,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烁着得意,语气却郑重,一字一顿说道:
“我不嫁给王二狗了,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哥哥!给哥哥做好多好吃的,把哥哥喂的白白胖胖!”
……
回廊上的青铜铃铛晃悠了两下,细长的铃舌互相碰撞着,响声清脆悠远。
窗户未关紧,微风裹着晨间的雾气吹来,轻飘飘扬起浅葱色的纱幔,露出一角流霞般的锦被。
一只雪白的臂膀从帐中伸出来,紧接着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乱发覆面的少女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恐。
“太可怕了……”她擦了把眼角未干的泪痕,双眼发直,吓傻了般喃喃道:
“太可怕了,我怎么会梦到暮折那个杀人狂……”
温软使劲揉了揉脸,痛苦的捶着床,“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梦到他呢?!”
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扭身重新藏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个毛毛虫,在床上翻过来又覆过去。
识海中,996看了眼系统面板,同样双眼发直。
——那上面暮折的好感度已经从负数重新归零。
一个人,一个梦;一个晚上,一个奇迹。
所以暮折,他其实是个萝莉控?!
“夫人,您醒了吗?”绿珠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奴婢进来了?”
“醒了醒了,我马上起来!”温软将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使劲甩了甩头,有些后怕的小声说道:
“幸好是个梦,否则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暮折了。”
996安静如鸡,默默打开静音模式,收好系统面板。
“夫人晨安。”绿珠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把布巾拧湿了递给她,“奴婢熬了白粥,在火上温着呢。”
“谢谢。”
屋子里很暖和,温软没有赖床的想法,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接过布巾擦干净脸,又用盐水漱了口,有些不太好意思。
“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绿珠耐心为她系好豆蔻色上衫,转身选了条桂子绿的齐胸襦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夫人今日可还要去为尊主送吃食?”
温软低头系着裙头的带子,闻言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个梦,耳根略有些热。
含糊道:“自然是要去的。”
“时辰不早了,夫人不如就将奴婢熬的粥送些过去吧,”绿珠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的脸色,末了又小心加了句,
“也免得尊主久等。”
“嗯,也好。”
温软将长发拢了拢,松松垮垮的编了个辫子,习惯性的用玉色缎带缠在发尾,随手拎了件兔毛斗篷。
将要走出门时又多看了绿珠一眼,略有些惊奇,“咱们俩今天的衣裳还挺像,都绿的很。”
绿珠身上也是豆绿的罗裙,用绸子束出了纤细的腰身,不足盈盈一握,很是风姿绰约。
听了她的话,绿珠立刻低了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语调惊恐,
“奴婢只是穿惯了这个颜色,夫人要是不喜欢,奴婢马上去换了!”
温软:……我就随口一说,姐妹你别这样。
不就撞个衫,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摸摸鼻子,把绿珠拉起来。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住,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咱们得朝夕相处。你就把我当成室友就行了,随意点。”
绿珠仍是怯怯的,话也不敢说。
见状,温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她不是很擅长和人交心,每次和宿舍的室友有矛盾了,都是靠一顿饭解决。
一顿不行就两顿。
“这样吧,我给你做凉拌黄瓜吃,这事儿就过去了。”
黄瓜,一个寻常到不能在寻常的食物。
可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吃,滋味很是新鲜。
沧澜水榭的小厨房叮叮当当响了一阵,很快归于平静。
桌上的白粥冒着袅袅热气,旁边摆了一碟青翠的凉拌黄瓜,酱汁浓郁,色泽鲜亮。
“快吃,吃完了我们就走。”
温软将顺手多拌的一碟放进食盒,合上盖子。
她低头大口吃着自己那一份,丝毫没注意绿珠正看着食盒,目光幽幽。
今天的议事厅里只有两个人。
“蓬莱洲还是没有消息。”紫姬面色略有些凝重,“黑石仍在四处打探。”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上首的少年,“尊主,您看是否需要加派人手?还有离垢秘境的事……
“不用,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暮折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门口,微蹙了眉。
紫姬还待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有人进来禀报:
“尊主,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暮折眉头一松,重新回到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骨头似的歪在椅子上,很是随意的对紫姬开口,
“那个秘境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
“……是。”
紫姬似是想起什么,脸上带了点忧色。
“尊主,属下听说——”她左右看了眼,声音压的更低,语速飞快,
“您还未召夫人侍寝?是哪里不满意吗?还是说……不会?”
“咔嚓”一声,暮折手中的茶盏多了两道裂痕。
他幽幽抬眼,语气很平静,“紫姬,你也想去魔渊陪赤风喂魔兽?”
“不会不丢脸。”她与暮折的母亲是故交,一向以暮折长辈自居,并不怕他的威胁。
反而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册子,飞快塞到他怀里。
继而苦口婆心道:“做人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做魔也一样。尊主,你不好意思问没关系,多看看书,一样的,”
说完,她瞥见门口进来的女孩,给了暮折一个鼓励的眼神,迅速转身退下。
温软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还在谈事的两个人“嗖”地一下,只剩了阴沉沉的少年。
她站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砰——”
少年手中的茶杯碎为糜粉,缓缓转过头,满脸戾气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