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海。
白天的天气虽然依然燥热,但到了夜晚也悄无声息地刮起阵阵凉风。
在暮色完全遮蔽天空前,粘糕结束完手头的工作,踩着代步的滑板离开办公室。
今晚约好了阿板和菜花,一起去吃一家新开的人气日料店。
日料店就在3公里外,踩着滑板不过10分钟。面对堵成一片红海的晚高峰时段,滑过去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路口的红绿灯由红转绿,粘糕落下滑板,只要滑过这条街,坂井家——那家新开的日料店就到了。
就在粘糕控制着滑板,穿梭在迎面走来的人潮当中时,一道擦肩而过、走路有些微跛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滑板,回头找寻。
难道会是他?
此刻粘糕脑海里尘封的记忆再度被唤醒,从前学生时代,一起练习滑板而意外被小混混打断腿的朋友身影浮现。
粘糕来不及多想,收起滑板想追上去,就在这时,口袋中的手机传来嗡鸣。
是菜花发来的简讯,催促粘糕快来。
等粘糕看完简讯,想要再去寻那道身影时,早已消失在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就像水滴融入大海,无从找到。
应该不会是他吧。
粘糕暗想,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还是他跟随父母转学去了墨西哥。
数十亿人的蓝星,应该不会再有相逢的机会了吧。
想到这儿,粘糕深吸了口气,朝绘有“坂井屋”字样的店面走去。
推开坂井屋店内的一间和式雅室,阿板和菜花早已就坐。
“粘糕!你终于来了!”菜花双眼放光,为了享受这顿日料,自己可是省下了午饭,坚持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こんにちは!服务员姐姐!点的菜可以下单做了!”菜花豪气地挥手示意,气势足的像是她做东。
一旁阿板则捂着脸,一语不发。心思细腻的粘糕瞧了一眼就明白过来,今晚阿板的钱包免不了又要“大出血”了。
好在菜色尚佳,清冽的日式清酒足以冲淡阿板短暂的“忧愁”,一杯透亮的清酒入喉,阿板的话匣子打开——兴致勃勃说起自己的滑板往事,如何如何两度蝉联ollie星球北部赛区冠军。
“粘糕,你的滑板实力很强,不过……比起我还是有差距的。”阿板说话直接:“如今三年一度的wsb赛事就要开始了,你可要好好准备,可别在选拔赛上就倒掉了。”
wsb,全称worldskatebgame,世界滑板大赛。属于ollie星球与蓝星共同合办的顶级综合赛事。每三年一次,是无数滑手梦寐向往的至高荣誉。
当初费恩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也吸引了如今的粘糕想要亲自看一看。
粘糕点点头:“我清楚,我会努力练习的,另外我也想请你做我的技术指导。”
“找我做技术指导?”阿板愣了两秒,旋即爆发一阵大笑:“粘糕,你讲的这个笑话可真好笑。”
“我是认真的。”
粘糕没有笑,当然以他的性格也很少笑,寻求他人帮助更是少见,但当他来到上海后,在这片不甚熟悉的土地上,内心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说不清,但无形之中不断改变、不断影响着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亲近阿板与菜花,时常去丁香街7号坐坐,打发时间,已经形成习惯。
“我听你说过107遍,你在ollie星球获得北部赛区冠军的故事,我能够感受到你对滑板的热爱,难道你真的不想重回滑板赛场吗?”
“咳咳……打断一下,我真的有说过这么多次吗?”阿板有些尴尬。
菜花从与碗碟中的大螃蟹的鏖战中拔出头来:“多到阿p爷爷都会背了。”
“……”
原本热闹的雅室一时安静了下来,粘糕甚至菜花都在等阿板的回答。
明明开了空调制冷,阿板却感到一丝燥热,忍不住扯了扯衣襟。
因为与ollie星球滑板俱乐部背道而驰,阿板放下滑板已经很多年了,但只有他知道,从前玩滑板的记忆、站在赛场上的快乐与兴奋感从来没有离开过它。
“阿板,你就答应了吧。”
阿板的反应逃不过菜花的眼睛,粘糕的提议明显令阿板心动了。
菜花拍拍阿板厚实的肩膀:“看在你同意我玩滑板的份上,咖啡店和滑板店的打理,这段时间我罩了!”
阿板没好气地瞪了菜花一眼,转过头看向粘糕:“光靠我俩的力量可不够,想要在wsb赛场上乃至之后走得更远,滑手身后往往都有一支运营团队。”
“这个你放心。”粘糕信心十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张黑金色名片。
“我有办法。”
晚饭和阿板菜花告别后,粘糕独自在梧桐小街上缓缓荡板回家。
街道上的灯光黯淡,视线有限,但此刻粘糕脑海里却接连闪过无数场景——
有不久前结束的洛杉矶之行,有滑板公园与芒的“飞车之战”,有加州海岸山脉上,众人为他夺冠后的经久不息的欢呼,还有小时候一起挥汗如雨、练习动作的玩伴……
一路走来,不论朋友、对手,在他的生命中来来去去,但有关滑板的每一件事,都令他感到快乐和温暖。
抬起手机,屏幕自动识别解锁,界面是一串号码,粘糕没有犹豫按下通话键。
“粘糕?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灵珑熟悉的声音。
“……”
“喂,我知道你在听。”从看到粘糕号码的那一刻,灵珑就已经清楚粘糕的想法了。
“之前的合同依然有效,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聊到正事的时候,灵珑一贯懒散的口气消失了:“高级的商人可不会玩低级的手段。”
“我相信你。”和灵珑的接触不多,但粘糕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说看?”
“我要带个伙伴一起,由他做我的技术指导。”
电话那端沉默了,显然灵珑在做决定,毕竟滑手成绩好坏会直接影响她的预期收益,一个好的技术指导就显得非常关键了。
片刻后,电话那端重新传来声音:“可以,我也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