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恩庄园在接到荆寒柔回来的消息后顿时乱做一团。
陆曼哭着跑去花园,拉上伤好没多久的巴克就往庄园外跑,温卓婉带着几个佣人好说歹说才算把她劝住。
原本忙碌的佣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能躲的都躲起来了。
当陆霆宇和荆寒柔的车子停在主楼前的时候,只有管家陆余带着三个没有被荆寒柔羞辱训斥过的佣人站在楼前迎接。
阚清从驾驶位下来,立刻打开荆寒柔一侧的车门,然后垂眸恭敬地站在一边,荆寒柔下车,瞅瞅门口站着的四个人,眉头轻轻蹙了下。
陆余是个眼明心活的人,他看出荆寒柔对这种欢迎仪式的不满。
也是,女主人昏迷两个月回家,结果只有四个下人迎接,这话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
了解情况的知道是娶过门没多久的这位二夫人脾气太过乖戾,厌恶家里的一帮子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的下人素质太差呢。
自从二少爷娶这位夫人进门,陆余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没办法,陆余只能硬着头皮装没看见荆寒柔的不满。
陆霆宇下车,面对凄凉的欢迎场面,面色平静地绕过车头走到荆寒柔身边,挽起胳膊示意荆寒柔挎上。
荆寒柔只是蹙了下眉头,并未说什么,当陆霆宇走过来,她神色淡然地挎上他的胳膊,二人迈步进了客厅。
四个佣人大气也不敢喘,悄无声息地跟在二人身后也进了客厅。
三个佣人进到客厅后就悄悄地拐进了厨房。
天色已暗,荆寒柔在沙发上坐下后就对陆余说道:“把花园后面那座白楼收拾出来,今天晚上起我住那边。”
陆余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面色凝重地看向了陆霆宇。
陆霆宇就坐在荆寒柔身边,听她说要去住白楼,有些吃惊。
虽说在新婚之夜,荆寒柔把他赶出了婚房,从未与他同床,家里人也都知道,他不会为此觉得难堪。
可是,住白楼……
白楼是沁恩庄园里最老的一栋二层小楼,存在的历史比醉仙楼还要长三百多年,比澜恩庄园的祖堂还要早建一百年,那里曾经是悬挂祖宗画像的地方,祖宗的画像落入陆伯达手中之后,白楼就一直关闭着。
白楼是沁恩庄园作为皇族后裔最重要的象征,岂是谁想住就能住的?
显然,荆寒柔提出住白楼的要求过分了。
陆余作为下人自然不能张口拒绝二夫人的无理要求,他只能静静地望着自家的二少爷。
陆霆宇虽有些惊讶,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声音平静地问她:“怎么忽然想住到那里去了?你要是觉得我们碍眼,想一个人安静些,还有其他地方可以住。”
荆寒柔微微掀起眼皮轻瞥了陆霆宇一眼,淡淡地道:“可是,我只想住那里。”
陆余只觉喉咙一梗,他很想开口告诉这位目空一切的夫人,沁恩庄园的白楼只有老祖宗才配住。
她,说的直白点,不过是仗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外公,就想在沁恩庄园为所欲为?
这么任性妄为地打白楼的主意,以二少爷对白楼的重视,恐怕不会再纵容这位夫人了。
想到这里,管家生生咽下卡在喉咙的那口气,静等着自家二少爷的雷霆之怒。
客厅里异常安静。
陆霆宇在听了荆寒柔不算理由的理由后,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荆寒柔则神色平静又淡然地与陆霆宇对视着,她将他隐藏的怒意尽收眼底,却毫不在意。
陆霆宇确实生气了,很生气,他很想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结婚后,他是太让着她了,以至于让她产生了真的可以在沁恩庄园为所欲为的错觉。
结婚一个月,沁恩庄园就被她闹得鸡犬不宁,人仰狗飞。
他不介意,一切都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
可是,这次的要求,触了他的底线。
“除了白楼,你想住哪里都行。”陆霆宇的语气低沉下来,不悦显而易见。
“既然不能住白楼,那我就回娘家住吧!”话落,荆寒柔起身,“管家,备车。”
陆余不敢应,看着陆霆宇。
陆霆宇坐在沙发上没动,他向上掀起眼皮盯着荆寒柔看了片刻,见她神色非常坚定,看样子不是威胁他。
荆寒柔刚刚醒过来就回了娘家,在慕官天那里也不好交代。
可让她住白楼……陆霆宇又看了荆寒柔片刻,转向陆余:“余叔,去给夫人备车。”
陆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应下来的,反正往外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是轻盈的,仿佛一段时间来累积下来的无奈、压抑瞬间都得到了释放。
就是……解气呀!
荆寒柔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如常,垂眸睨了眼陆霆宇,迈步就往外走。
陆霆宇被荆寒柔那一眼惊了下,那眸光中散发出来的气韵怎么那么熟悉!
睥睨中有挑衅,不满里又有赞许。
那么复杂的情绪只在一瞥间就全然无遮地释放出来。
太像了,真的和那个人太像!
神韵似极!
再联想到她在医院让他给买麻辣香锅时的表情,陆霆宇心底一动。
他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荆寒柔的背影:“等一下!”
背影站定,缓缓转头,对上陆霆宇的目光,语气淡淡:“想留我?”
陆霆宇怒气已然全消,他站起身,来到荆寒柔身边,垂头低眸,问她:“只住白楼?”
荆寒柔轻点了下头。
陆霆宇与她目光相碰,她眸光淡淡、无波无澜,他略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开口道:“好!我让人把白楼打扫一下。”
荆寒柔有些意外:“怎么改主意了?”
陆霆宇笑笑:“夫人刚刚出院就回娘家,传出去不好,刚才是我欠考虑。”
荆寒柔挑眉疑惑地看着陆霆宇的眼睛。
他漆黑的眼眸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着黑亮的光,深邃又坦然。
荆寒柔唇角微微勾起:“想明白了就好,毕竟,你还是很需要我的,作为名义上的夫妻,相敬如宾才是最明智的。”
陆霆宇垂眸不语,静静地盯着荆寒柔,想要从她的眼睛里再看出些东西,她的目光始终无波无澜,再看不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