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体力足够,叶鹅鹅精神上也不愿意耗费那么多动力走回小楼。
反正棺材是木质的,能够装液体的怪物医生,说明不漏水。
她将棺材放到河里,坐进去,顺流而下。
两个被她遗忘的怪物目瞪口呆,但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自己的棺材也保不住。
水运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叶鹅鹅在快要到达海洋的时候上岸往小楼的方向走。
改造人当然不会放过行走在外的事物,朝叶鹅鹅伸出了夹子。
然后被拥有极高加成的叶鹅鹅拆成了废铁。
废铁堆上唯一属于人类的下巴咿唔咿唔叫个不停,也不知道没有神经的钢铁怪物是怎么感受到痛的。
三楼用力压着棺材板的两个玩家从窗户看到叶鹅鹅大显身手,精神都是一振。
潮人喜极而泣:“大佬来救我们了!”
腱子肉玩家气喘吁吁:“这应该算是通过考验了吧?棺材盖好难压。”
过了一会儿,叶鹅鹅上楼,手上拿着原本属于怪物医生厨房的空瓶子和勺子,不知道要做什么,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潮人看了看为了进副本特意准备的腕表:“凌晨四点二十。”
叶鹅鹅道:“要抓紧了。”
两个玩家闻言,都有些紧张。
叶鹅鹅:“你们先下来,我有事要处理。”
两人松了口气,站到了叶鹅鹅旁边。
他们刚一下来,怪物医生就掀开了棺材盖,凶神恶煞坐了起来。
叶鹅鹅捡起棺材盖,横放在棺材上,自己盘腿坐了上去,跟怪物医生面对面。
怪物医生对这个人有心理阴影,转身要逃。
叶鹅鹅:“你还有深渊之种吗?”
旁观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大佬吗?居然会主动要那么危险的东西。
怪物医生:“没有。我一个月只能从深渊里领到两瓶。其中一瓶已经给你了,另一瓶早就用了。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拿到新的深渊之种。”
叶鹅鹅:“只要你没死都可以拿到,对吗?”
怪物医生警惕起来:“你做什么?深渊随时都有行医资格审查,你别想钻空子。”
叶鹅鹅没有拿草稿本记录。
她觉得怪物医生这句话好复杂,她记不下来,也有点理解不了,唔了一声,拎着人皮抖了抖,将它抖成一棺材黏液,然后用勺子舀了一部分放在空罐子里装着,放进了书包。
怪物医生:……
两个玩家:……
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怎么看不懂?
叶鹅鹅面对棺材里的黏液,最后问道:“深渊是什么?”
“是一切怪物的根源。深渊的法则会对世界进行评判。如果某个世界符合了深渊的标准,深渊怪物就会吞噬掉那个世界。”
“你是属于被吞噬的一方,还是吞噬世界的一方?”
“我已经被同化,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叶鹅鹅关上棺材盖:“我知道了,你没用了。”
怪物医生:!
它疯狂撞击棺材:“放我出去!否则,我会通知其他副本的怪物,让它们给你好看。”
叶鹅鹅觉得那种事情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反正那些怪物都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她一路抬着棺材走到码头。
红色的海水时起时落,起伏的浪潮如同招动的手。
——来呀。
叶鹅鹅脑海里多了一个声音。
——你是这个天地,为什么要被困在狭小的身体里?
叶鹅鹅在木板边缘停住。
那个声音变得更有诱惑力一些:来呀,加入我们,从此无拘无束。
叶鹅鹅放下棺材,附身。
红色的海水映不清她的脸。
叶鹅鹅轻轻啧了一声:“就这?”
她将棺材里的怪物医生倒进海里。
“你……”怪物医生正要骂人,气质却突然平和了下来。
它安安静静落入海水之中。
海中只冒起了几个泡,打了个小漩涡。
而后,那只在副本当中举足轻重的怪物就彻底成为了一望无际的污染物,不见踪影。
海水仍旧起伏着。
被海水侵蚀的怪物不能再触碰海水,否则会失去自我,。
怪物医生也从来不去码头,就连一开始的接引都是由改造人完成的。
就算破碎了也是如此。
一滩黏液倒进去,海水冒出了几个泡泡,又很快归于平静。
于是,还能算得上怪物医生的一部分的,只有叶鹅鹅书包里的一瓶黏液。
下个月的深渊之种就到手了!
叶鹅鹅心底一派轻松。
那些话语依旧在叶鹅鹅脑海中回响。
——该你了。来吧。
叶鹅鹅没有理会这个副本里真正的怪物,转身朝船只走了过去。
她现在可以肯定,自己正在被怪物同化。
因为昨天身上的眼珠还会争抢她的神经,今天看似平静,却已经开始影响她的思维。
好在,这种程度的症状对她而言不过是重回童年罢了。
她小时候那段整天想着如何干掉自己的时间,脑子里就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可以给她表演单口相声。怪物的伎俩比起她自己的病情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说起来,那个症状还导致她刚刚开始看心理学书的时候一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人格分裂还是精神分裂。
后来她发现重度抑郁简直是盆万能的火锅底料,不管把什么放进去都能完美地跟汤底融合在一起。
大概还是因为那个病主攻脑子,脑子伤到一定程度就什么症状都有了吧。
叶鹅鹅早就习惯那些症状来来去去。
她最严重的时候都没理会过脑子里那个单口相声,如今更不会理会弱化版的怪物诱惑。
无数双红色的眼睛焦虑地滴溜溜转,不断将大海描绘得如同天堂一般美好,似乎只要是个对生活有追求的人就该一头栽进大海里。
结果,只换得叶鹅鹅平静地走到船只面前,平和地问:“我能坐船离开吗?”
红色眼睛:……
但凡这个人有一点相信自己的感觉,都应该顺着它们的引导走了。
只不过遇到了叶鹅鹅。
如同习惯自己的症状一样,叶鹅鹅早就习惯了退避、怯懦、颓丧的情绪在她心底挤来挤去,更因为那些过重的负面情绪吃过很多亏。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尽量让自己的理智压过感觉。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个程度的怪物不足以动摇她的理智。
船身已经完全呈现出皮肤与毛发质地的船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活了过来,需要吃很多东西。你必须把船舱完全填满,我们才能载着你离开。不然,你也会成为我的食物。”
“是现在才需要那样做吗?如果我第一天晚上就要走呢?”
“第一天晚上我们的意识才刚刚觉醒,还不具备消化的能力。你直接躺在船里也不会有事。但那时我们没有动力,需要你自己划船。如果天黑之前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划离副本,就会永远迷失在迷雾之地。”
叶鹅鹅点头,叫两个玩家过来搬货。
两个曾在海水里泡过脚的玩家死死抠着码头的木板,欲哭无泪:“大佬救命。我的脚不受我控制了。”
按照时间来算,他们还处于被污染的第一天之内。
污染还未延伸至他们的大脑,只开始争夺他们的神经。
叶鹅鹅不太明白,那种程度的争夺连她一个不太能自控的人都可以克制,为什么两个健康的人会恐惧成那种样子。
她跟两个玩家道:“它只是把想法传递给你。这些想法只不过是想法,你们站起来,看着手脚自己去搬货就可以了。一旦开始搬货就不会有问题了。”
两个玩家:?
每个字他们都能听清楚,但连起来是句人话吗?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叶鹅鹅看他们没有行动,以为自己没有讲清楚。
她站在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她当前的语言能力没有办法讲明白那么复杂的事情。
最终,她丢下了一个万能的词:“加油。”
潮人:……
腱子肉玩家:……
腱子肉玩家:“对于你这样的大佬来说,解除负面症状应该很容易吧?你今天救我一命,我今后任你差遣,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潮人没料到同伴突如其来表忠心,赶紧道:“我也是。”
叶鹅鹅似乎被说动了,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
潮人继续加码:“我在休息区有门路,要是大佬你需要处理怪物零件,有我带着,会便宜很多。”
叶鹅鹅其实只是无法把自己的感受完全转化可以让别人理解的语言,大脑宕机。
她认清现实,慢慢道:“纵使我能够应对我的负面症状,好像也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抓紧时间去搬货了。
腱子肉玩家跟潮人抠着码头的木板鬼哭狼嚎,一声声道:“大佬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叶鹅鹅不想听见别人说话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现在她脑子里还有一个声音单独占据一个音道对海水大肆推销。
叶鹅鹅选择性忽略两人,慢吞吞将箱子走上了船。
两个玩家见她真的不帮忙,只能自救。
他们恨恨地爬起来,跟上叶鹅鹅,搬了两趟货物。
怪物也不过如此。
两人想,他们不是大佬也能轻松应对,看来这个背书包的女孩也没什么厉害的。
然而,就在他们走神的一瞬间,脚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码头边缘。
他们反应过来,想要转身。
却已经晚了。
拥有自己意识的脚离地起跳,噗通两声落进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