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在医院里醒来,疼的浑身都是冷汗。
她一改平日的骄傲和距离,而是仅仅抓住李志的手,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但是眼里是祈求和依恋。
李志突然心中一动,她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很年轻,也会软弱和恐惧。只是平日里,她表现的强大冷漠,让人觉得她像是无所畏惧,无所不能。
李志紧握着她的手,一脸焦急,不停地安慰她:“别怕,我一直在,不会有事的。”
医生将他们分开了,说是流血不止,得赶紧做手术。
林依依进了手术室。
李志手不停地颤抖,上面混着汗水和血迹。他身上也沾满了血迹。
他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竟上前为她挡刀。
他原本只不过是一个黄包车夫,地位低贱;现在也不过是个给她打杂的角色。
这一切像是一个谎言,让人难以置信的谎言。可就那么真实地发生了。
就像一个天天端茶倒水伺候小姐的丫鬟,突然有一天,反过来被小姐端茶倒水地伺候了。
心里难免惶恐、感动且有一种不真实感。
手术进行了很久,李志一动不敢动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推开手术室的门了。李志迎上去,一时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指指里面,双目晶莹。
医生见状,安抚他:“你别急,没事啊。没有性命之忧。手术很成功,不过就是……”
医生打住,深深看了看他,问:“你是他什么人?没通知她父母来吗?”
李志说:“她父母在北方,一时半会来不了,你就对我说好了。在这里,我跟她最亲近了。”
医生说:“那好,刀伤无大概,已经处理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不过,她刚好伤在了子宫处,我们费尽全力给止住血,可输卵管无法同时修补。很遗憾,她将来无法拥有自己的小孩。”
李志听了,如雷轰顶。他急的抓住医生的手,哀求:“医生,你们想想办法,她还年轻。刚结婚一年多,还没能有小孩呢。”
医生叹气,说:“我们自是知道她年轻。可做手术时,出血那么厉害,无法兼顾,只能先给她保命。”
李志内疚痛苦地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她为什么要上来挡这一刀?这一刀扎在自己身上,顶多在皮肉上留一道疤,可扎在她身上,却是刺破了她生命的不圆满。”
医生说,李志可以进去看病人,但是别打扰她休息,刚做完手术。
李志像个罪犯一样,忐忑不安地走向林依依的病床前。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失去知觉的林依依,完全没了日常高高在上的气质。相反,她的脸上竟像是有一种孩子样的稚气。
想来,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却不得不撑起家族的生意,会感觉不敢重负吧。
头一次,李志拿掉林依依老板的身份,认真地对她端详,近距离将她当一个女孩子看。
林依依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她觉得喉咙干疼如火,张嘴想要说喝水,却发不出声来。
她想动,可身上传来一阵巨疼,让她一阵眩晕,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些微动和声音,将李志惊醒。
他本来趴在病床上睡着了,现在赶紧弹起,惊喜地问:“你醒了?觉得如何?”
林依依勉强点点头,轻轻咳一声,扯动的伤口疼,让她眉头皱了起来。
李志问:“你别说话,可是要喝水?我这就端来。”
李志端来一杯温水,用手抄起她的头,微微上抬,另一只手将水递到她嘴边,小心翼翼地让她小口喝,以免呛着。
待林依依喝完,他又轻轻将她的头放下,然后顺手将手搭在她额头上,试试她是否发烧。
李志将这些动作做得流畅自然,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可林依依觉不禁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试着清了清喉咙,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她有些不自在地问:“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
李志说:“是啊,你不知道,你多么吓人。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很疼吧。”
李志决定暂时隐瞒她将来不能生养之事,先让她好好休养。
林依依似乎有些羞赧,试探着说:“嗯,店里有很多事吧?不然,你先回店铺打理照看?”
李志神情不禁有些担忧和黯然,像是被主子训斥了一般。他问:“那我帮你通知薛少爷?还是通知你父母过来呢?”
林依依皱了皱眉头,说:“不要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我…我自己应该可以,不行叫个护士帮忙。”
李志立即否定:“那怎么能行?你这是很严重的伤。你放心,店铺也自会想办法打理好,你我也会照应好。你就安心养伤吧。”
林依依不再坚持,觉得安心又放松。刀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体力不济,不禁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李志将一些林依依能吃的流食,摆在了她面前。
就这样,在李志的精心照料下,没过几天,林依依已经能够坐起来了。
而他们在这几日的形影不离中,关系也不自觉地变得更加亲密了。
现在,林依依稍微有些精力,就开始盘算如何让林家布庄在无锡城活下去,并且遍地开花了。
每每林依依企图将此事提起,李志都会打断她,让她安心养好身体,一切交给他来做。
林依依追问他有什么办法,他也不说。只是,每天白天都会出去,到了饭点或是晚上,他就会回到医院,来照应林依依的三餐,并陪床。
突然有一天,那个江涛出现在了医院,手里还捧着一大捧玫瑰花。
林依依不明所以,向李志投去了问询的目光。李志只管淡定地将带来的午饭摆好,对江涛不冷不热。
林依依心中了然,肯定是李志做了什么。
江涛满脸热情讨好,将一大捧花递到林依依面前,说:“您看这事弄的,林老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一点都没得到消息,否则早就该来探望了。您大度,不跟我的疏忽计较。”
李志将花接过去,摆在床头,不言语。
江涛虽觉有些尴尬,但依然脸上挂着笑。
林依依不冷不热地说:“这哪里话,我自己受伤,又与您何干?怎能劳您大架呢?”
江涛继续讪笑,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您是临时企业的千金。来到我这个小地头上,我说什么也该照应些才是。而且,我还想跟您林家的业务攀上呢。今儿个,我把合同都带来了,特意请您过目。”
说着,从一个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给了林依依。
林依依疑惑地接过合同,再次看向李志。李志像是没看见一样,只管低头削着苹果。
林依依打开合同看,发现是一份承接林家布匹绸缎加工业务的长期合作合同,心里不由地感到欣喜。
江涛继续说:“林老板要是同意了,从此咱们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了。之前的所有龃龉,一笔勾销可好?”
林依依心中大畅,将合同放在一边,提高了声音说:“好说,江老板爽快,我林依依也好说话,就这么定了。”
江涛又寒暄了几句,林依依让李志送出去。
待李志回来,林依依问:“说说吧,是怎么搞定他的?这些天,你都干什么了?”
李志笑而不答,说:“先吃饭,这下心里安稳了吧?那就继续好好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