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暑假依旧在八中门中的一枝奶茶店兼职, 老板娘给她的工资比市场行情要高出很多。
这边是学区,临近开学,大多学校都提前开始上课, 加上军训的新生, 人流量和平时相差无几。
店里除了陶姜, 还有一个男生,是老板娘亲戚家的小孩,今年刚高考完, 前不久收到了溪大的录取通知书。
今天傍晚店里刚进了一批新货,陶姜趁着晚间没客人,解了围裙在门口折纸壳,打算留给附近拾荒的老人。
装饮用品的纸壳质量都比较扎实, 陶姜连踩带压摞了快有半人高,一蹲下来视野全无。
“楼宇。”陶姜猛地回过身,试图躲过男生没什么恶意的惊吓,却在看清来人时, 愣住了。
夜色中, 男生仍旧留着不长不短的黑发, 眼是眼,鼻是鼻,永远好看的像是漫画里的人。
四周涌动的风, 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陶姜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纸壳,也许是分开的时间太久,她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挪动的脚步声惊醒了对视中的两人。
邱琢玉望向从店内走出的男生, 对方礼貌性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您好?请问有事吗?”
“有事。”邱琢玉往前走了两步, 离陶姜更近了些:“我找她。”“陶姜?”楼宇下意识跟着往陶姜身边靠近。
“没事,我同学。”陶姜放下手中的纸壳, 看着邱琢玉说:“这是方枝姐亲戚家的小孩,暑假也在店里帮忙。”
邱琢玉扭头冲对方点了点头,“你好,邱琢玉。”
“你好,楼宇。”楼宇看着两人,终究没再往前一步。
陶姜手搭在旁边半人高的纸堆上,“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晚点去吃夜宵吗?”
“酒店待着没事,我们就出来了。”
“你们都出来了?”陶姜往他身后看了看。
邱琢玉了然道:“他们说要翻墙进学校看看,等会过来。”
“翻墙?”陶姜有些无奈地笑了声:“他们怎么还这么幼稚,小心又被方主任抓住。”
“抓住也没事,反正都毕业了。”邱琢玉低头问:“要帮忙吗?”
“不用,快收拾完了。”陶姜把剩下的一点踢到台阶旁,“走吧,进店里坐坐,外面好热。”
进了店,陶姜绕进吧台手洗手,楼宇在一旁边清洗工具边问,“学长,你要喝点什么吗?”
邱琢玉扭头正要答话,陶姜先应道:“奶茶,多奶少茶,全糖,多加珍珠,对吧?”
邱琢玉脸上有了很明显的笑意,“对,没变。”
周兮辞四人是跟着学校下晚自习高三生一块出的校门,说说笑笑走到奶茶店门口,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坐在窗边的邱琢玉和陶姜。
两人没坐在一起,面对面的位置,陶姜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邱琢玉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喝着奶茶,视线始终落在对面。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他们始终在一起。
周兮辞走到窗边,屈指轻叩玻璃,邱琢玉扭头看了过去,她隔着玻璃指指陶姜,摇头轻啧,很暧昧地笑了下。
玻璃隔音很好,邱琢玉虽然听不见,但简单的音节还是能分得出来,挑眉无视了她的打趣。
“靠。”周兮辞气笑了:“真是找到靠山不怕了。”
“走走走,进去拆穿他的狐假虎威。”简凡拉着周兮辞进了店里,看到吧台后的小帅哥,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后面跟进来的蒲靳抬手在她后颈捏了下:
“乱吹什么?”
简凡冲着他也吹了声流氓哨,“呀,帅哥。”
四人陆续走进店里,陶姜也被这动静惊醒,“被方主任送出来了?”
“怎么可能,方主任年纪大了,已经追不上我们了。”周兮辞把邱琢玉拱起来,推到了陶姜身旁的空位,拉着陈临戈坐了下来,“就是可惜没见到林姐,听说她马上要调走了,真的假的?”
“真的,要调去一中教精英班。”陶姜留在溪城,知道的消息比他们多,“暑假结束就过去了。”
时光里的人都在往前走。
“大熊呢?”陶姜看了一圈,发现漏了个人。
“他要明天才过来。”简凡靠着椅背:“方枝姐呢,她怎么不在店里?”
“她要在店里就奇怪了好吗?”陶姜笑:“约会去了,估计这次能快成了,谈了半年多了。”
简凡轻啧了声:“那小帅哥是谁啊?”
“方枝姐亲戚家的小孩,今年暑假才过来帮忙。”陶姜看了眼时间:“快下班了,我去收拾,你们想想等会去哪儿吃饭。”
周兮辞说:“行,那你叫上小帅哥一起呗。”
“我问问,他不一定去。”
楼宇真没打算去,他们一看都是在一起玩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他跟着会显得格格不入。
更何况……
他看了眼坐在窗边的邱琢玉,有些幼稚地轻啊了声,真是可惜。
“怎么了?”陶姜看了他一眼。
“没事。”
楼宇后来又嘟囔着什么,陶姜也没听清,想他是小孩子心性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关店已经是十一点多。
这一片都是学校,随着学生放学,附近点着灯的店铺陆续暗了下来。
几人在马路上晃悠着,像回到高中时期,他们一起翘了枯燥的晚自习,在大街上乱晃几个小时也不觉得无聊。
在路边等车时,邱琢玉接到了大熊的电话,他等不及明天早上的大巴车,跟着同村返城的年轻人连夜开车到了溪城。
“我们在九中附近,你快来等你吃饭。”邱琢玉笑道:“要接你吗?我们都在呢。”
挂了电话,邱琢玉说:“他离得不远,等会就到。”
简凡伸着懒腰,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墩上,“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省得等会还要找我们。”
路边六个石墩,一人坐了一个。
夏夜沉寂,月色如水。
熊力坐在车里,远远看见像门神一样坐在路边的几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哥,我看见我同学他们了,您在路边把我放下来就成。”
“你说那几个?”被称作哥的男人降下车窗往外看了眼,笑道:“前边就是路口,我正好要掉头,给你带过去。”
“那谢了啊,哥。”
男人开着车,在百米外的路口掉头,开到几人面前的时候,熊力让他猛按了下喇叭。
车子跟着很快开了过去。
六个人被吓了一跳,猛地蹿了起来。
简凡叫道:“我靠!”
下一秒,车子在不远处停下来,周兮辞看到有人从车里下来,跟着叫了声:“我靠。”
熊力入警校两年,摸、爬、滚、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雷打不动的训练中度过。
往日稍显瘦弱的身板经过岁月的打磨,早已变得强壮而有力,走起路来腰板都挺得笔直。
“我靠!”邱琢玉直接大叫朝熊力跑过去,以前都是他把人压得直不起
腰,如今的大熊单手就能将他抱起。
邱琢玉捏了捏他胳膊,又往他腹部戳了戳,顺便抬手比画了下,惊道:“你这身高怎么还带往上蹿的。”
熊力笑道:“我又不是死了。”
邱琢玉:“……”
过去的五人小队再次集合,搂成一团又蹦又跳的,蒲靳揉着耳朵往后退了一步,和陈临戈并肩站在一起:“真能叫啊。”
陈临戈也笑道:“真吵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真好啊。”
岁月漫长,他们还是当初的模样。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老字号烧烤店,开在市郊,有露营的帐篷,还有自助的烧烤架,都是需要额外加钱的。
七人租了两顶大帐篷,又租了两架烤具,请了店里的服务员帮忙烤,边吃边聊一直闹到后半夜。
多少都喝了点酒。
酒量最差的周兮辞是最先趴倒的,还没散场,人已经有些分不清方向了,搂着陈临戈格外黏糊人。
陈临戈扶着她去旁边水井旁洗漱,“别动,我打点水给你擦脸。”
“好晕。”周兮辞坐在院子里的凉椅上,眼前一阵阵发昏,脸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陈临戈打了盆凉水,又拆开一条新毛巾打湿了给她擦脸,周兮辞随着他的动作闭上眼睛,等他挪开了又睁开了。
眼眸亮亮的,像浸在水里的琥珀。
“怎么了?”陈临戈指腹贴着她的脸碰了碰,有些烫,“还晕吗?”
“……嗯。”她点头,又是好乖的样子。
“不会喝还喝那么多?”陈临戈捏了下她的鼻尖,又俯身亲了一下,“以后我不在,不许喝酒。”
“好,不喝。”周兮辞搂着他,笑着说:“大家都在,开心。”
陈临戈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简凡今晚也喝了不少,非拉着蒲靳要去旁边的小河游泳,又吵又闹的,蒲靳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邱琢玉和陶姜还坐在桌边,一个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另一个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
他视线挪向旁边,熊力被两个女生拦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这边。
陈临戈笑着指了指周兮辞,表示爱莫能助。
隔得不远还能听见熊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行,我是警察……”
女生听完更激动了。
羊入狼口。
陈临戈笑着叹了声气,碰了碰周兮辞发烫的脸,拆开一条漱口水喂进她嘴里,“含一下吐出来,不要咽——”
话音未落,周兮辞咕噜一声,全咽了。
陈临戈:“……”
她笑眯眯道:“桃子味的。”
陈临戈顾不上那么多,忙看了眼包装条上的成分,确认无害后,才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啊。”
“你啊。”周兮辞学着他。
“哎。”陈临戈挺无奈地笑了起来,拧干了毛巾弯腰蹲在她面前,“走吧,回去睡觉。”
周兮辞乖乖趴到他背上:“陈临戈……”
“嗯?”
“陈临戈。”
“嗯。”
“陈临戈!”周兮辞搂着他脖子,脸跟着蹭了蹭,“好喜欢你。”
陈临戈停下脚步,侧过脸看趴在肩上的人,歪头轻轻碰了下她脑袋:“听见了。”
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
璀璨耀眼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眼中。
熊力趁着眼前要联系方式的两个女生分神抬头看烟花的功夫,一溜烟钻进了人堆里,却不留神撞到了人。
他眼疾手快抓住女生的胳膊,对方的额头猛地撞到了他的下巴,“抱歉。”
女生捂着额头,眼中已有水光,“你下巴是石头做的吗?”
熊力:“……”
烟花声盖过了彼此的声音。
女生转过头不再看他,只是手一直揉着下巴。
熊力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过去,女生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他人,才掏出手机。
重重人影逐渐挡在两人眼前。
邱琢玉和陶姜起身走到路旁,看天空中绽开的焰火,四周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围在一起。
他碰到她的手背。
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两只手牵到一起,紧紧纠缠再也没分开过。
河岸边的简凡回头想找他们,看到人群中牵着手的邱琢玉和陶姜,她笑着收回了视线。
“宝贝。”她扑到蒲靳怀里,“七夕快乐。”蒲靳搂着她笑:“七夕快乐。”
周兮辞听到四周的动静,从陈临戈背上跳了下来,醉意让手脚都发软,陈临戈只能从后搂着她:“怎么了?”
她转过身,胳膊搭在他颈后:“陈临戈。”
“嗯?”
“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陈临戈低声回应,俯身吻了下来。
旁边传来起哄的笑闹声。
酒壮怂人胆,周兮辞亲好了才回过头,她望着人群,在斑斓的夜色中笑着道:“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地回应。
掌声、欢呼声,笑声沸反盈天。
在夏日的晚风中一起吹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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