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絮絮叨叨了一堆，发现男人格外沉默，不给半点回应。
后知后觉的，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啰嗦了点？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要是不想听……”
“……没有。”
不期然，男人打断了她，不明是错觉还是怎么，蜜蜜感觉到……男人现在的嗓音，涔出了一丝丝沙哑？
像是堆积了太多情绪，无法宣之于口。
这还不算，就在下一刻，蜜蜜毫无征兆之下，男人伸手抱住了她。
顷刻间，那种微苦的淡淡冷香，再次萦绕在了鼻间。
不同的是……这一次，男人用了极大的力道，紧紧把她勒在了胸口，有心融入骨血一般！
蜜蜜怔住了，有点无从反应，想要指责男人说话不算数，说了她不愿意，不能轻易碰她的。
然而，不等她酝酿着开口，男人低低出声：“嗯，他很糟糕。”
“……什么？”
一开始，蜜蜜不解其意，直至听着男人重复了一遍：“他是这世上……最糟糕的丈夫。”
闻言，蜜蜜又有些不明所以了，只当男人是在为她不平。
毕竟，她刚刚吐槽了不少，把江三公子形容的过分了些。
再一想到，他想为难厉北城，就能为难厉北城，要是一回头……为难了江三公子，岂不是额外生事？
好吧，谁让她人美心善，不想因着自己的原因，连累了局外的人。
“其实，也还好吧，我和他的婚姻，本就是源于联姻……这么一来，也就不涉及感情，我过去那种模样，一般男人不会喜欢的。”
对于这件事，蜜蜜看的还算挺开的，思考着回答：“我想，江三公子多半也不喜欢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随时都要离婚，那么我的生死，他不在乎也正常……”
“也许，他于我而言，是个糟糕的丈夫……换成了旁人，就不这么糟糕了，我也不是一个好妻子啊！”
说到这里，蜜蜜提及了厉北城，细细和他算清关系。
“你看，我现在和他还是夫妻，没有离婚的状态下……我和我哥在一起了，算是恋人关系，还想着嫁给我哥！”
说着说着，蜜蜜干咳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渣女：“总而言之，我和他彼此彼此，都是一路人啦！”
聆听着妻子这些言语，江深白心头累积的沉重，没有减轻一分一毫。
相反的，他清楚她的心思，她之所以解释了这些，是避免造成了连累……她不知道，他就是江三公子，她只怕他为难江三公子！
她总是良善，有一颗赤诚之心，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从前，她总是一遍遍说着，他是个好人，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其实，不是的，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对她……也不够好。
他想要对她好一点，却在无形之间，给她带去了伤害。
就连她发生车祸，命悬一线时，他也不在她身边。
车祸后，她疼的生不如死，每每熬不下去，陪着她的人……也不是他。
甚至……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她的车祸不严重！
细细回想，就连初雪夜，她在民政局外面，还是和他相关。
是他扔下了她，头也不会离开。
任凭她又哭又求，始终不曾回头。
她说，会等他，一直一直等他，一等就是天黑。
初雪飘落，她固执的站在原地。
后来，就发成了车祸，若是当时……他心软一点，出现在她面前，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纵是那时候，他昏死了过去，是人事不省的，却也不是全然无辜。
恍然间，江深白记起了一点，没有彻底昏死时，隐隐约约的……他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仿佛是她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
他触动了心神，有心睁开眼睛，再看一看她。
再后来呢，他为什么放弃了，没有看她一眼？
“抱歉，我不知道。”
高贵如江深白，清冷如江深白，凉薄如江深白。
在这一刻，抱着失忆了的妻子，给予着迟来的道歉。
这让蜜蜜不知所措，面露一点茫然，本来想要推开他的手，试探着落在了他的背后。
他好像……很难过啊？
“没关系，我不怪你？”
试探着一回，蜜蜜也不清楚，他在道歉什么。
然而，她听着男人的嗓音，以着破碎的语调，淡淡回绝了她：“你该怪我，你应该……怪我的。”
江深白抱紧了她，心底是空荡荡的。
纵是给妻子道了歉，现在的妻子是不一样的，他更想……给失忆前的妻子道歉！
“姜小姐，我后悔了。”
恍然间，江深白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字落下。
心口疼痛一阵一阵的，窒息而又难熬，情绪上的剧烈起伏，使得病痛开始加重。
平生，他城府深，擅于猜测人心，预知未来之事。
凡是他做过的决定，从来不后悔。
无论是对的错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很少回头看，自认那是毫无意义的。
却是兜兜转转，命运早就给予了安排。
是她的出现，让他迟来的眷恋了人间。
——她出现的太迟，在他放弃了换心之后！
命运像是一条无形的闭环，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他蓦然回首……才发现，有些决定，早在一开始就错了，且是无法弥补的。
“……你后悔什么了？”
蜜蜜埋在他的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是而快是而慢，极为不规律。
他患有心脏病，是现在的蜜蜜所不知道的。
听着他提及后悔，蜜蜜好奇的同时，发现了一点……他唤着她“姜小姐”，可见这一份后悔，不是对着现在的自己！
江深白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蜜蜜这个问题。
迟来的后悔，只会是惩罚。
这一场宿命，早已经写好，是他再怎么运筹帷幄，都无法更改了的！
比如……他的生命，所剩无几。
比如……他的妻子，忘记了他。
又比如……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厉北城。
曾经，她紧紧抓着他，只因为……他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如今，他不是了，也无法是了。
没想到，他江深白也有一天，败在不屑一顾的情爱上。
是了，他终于否认不了的，他喜欢他的妻子，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