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白穿着病号服，清瘦而又羸弱，浑身失了力气，半是躺在了放平的车座上。
彼时，他眸心淡淡，看着恢复了清醒，实际上……根本不清醒，仅是因着抢救，惯性睁开了眼睛。
再加上潜意识，听到了“姜蜜”的名字，牵引了一点心神，便是迟迟没有闭上眼睛。
随着姜樱一说，他没有半点回应，缓缓闭上了眼睛。
“姜樱，你——”
楚衍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多少动了点怒。
“医生，白老师现在……能否经得起刺激？”
医生没有隐瞒，如实回应了：“他的心脏，病的太重了，是生是死……只在一念间。”
“这时候，任何一点刺激，都能要了他的命。”
随着医生一回，楚衍的脸色还是难堪，姜樱则是余光一瞥，落在了车后一角。
那里躺着女孩，生死不明。
蓦地，姜樱关上了车门，隔绝了所有，定定看向楚衍：“楚先生，白老师现在经不起刺激，你告诉他……表姐出了车祸，人可能会死。”
“我保证，先死的人……可能不是姜蜜，而是白老师！”
初雪不断飘落，衬着明亮的路灯，交织成了一幅美景。
姜樱站在路灯下，脸色有点苍白，却又直视着楚衍，字字直逼人心：“楚先生，你我都知道，白老师在乎表姐，才说出了那些话……”
“但是白老师的打算，也是不再见表姐的……早上过来的时候，更是打算离婚，结束这场婚姻的！”
“表姐现在，是生是死不知道，惊扰了白老师，除了让他受刺激，又有什么用呢？白老师不是医生，起不了什么作用，改变不了表姐的生死！”
诚然，姜樱说的信誓旦旦，但是潜在的私心，明显昭然若揭。
姜蜜出车祸的时候，她提前发现了的，是有机会提醒的……只是那一瞬间，恶念占据了上风，酿成了这场车祸。
等到反应过来，一切已经来不及。
要说后悔，姜樱是有一点后悔，却也只是一点……她不是圣母，被姜蜜抢走心上人，一再恶意针对，还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
她恨透了姜蜜，恨不得她去死……这一幕，真真实实的发生，又让她适应不了。
不过么，她想……这就是命，一定是连上天都看不下去，姜蜜自私又恶毒，这才降下了惩罚！
姜蜜是生是死，她现在不在乎，她在乎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白老师。
如果白老师知道，姜蜜发生了车祸，受到刺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白老师和姜蜜又会纠缠在一起！
姜蜜死了，白老师难过，姜蜜没死，白老师不舍……那样的一幕，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必须进行阻止。
“楚先生，救护车马上就到，白老师现在状况也不好，先送他回医院吧！”
姜樱权衡了利弊，就先低下了头，不想对上楚衍审视的目光。
“姜樱，我真是……小瞧了你。”
楚衍深深盯着她，别有深意一叹。
他这一生，也是见识过不少人，自认就算不像三哥那样，轻易看透人心。
但是基础的恶，他是能够辨别的！
对于姜樱，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爱慕三哥，一直留在医院不走。
他过来桐城的时间不长，对姜蜜的了解也不多……这对表姐妹，给他第一的感观，姜蜜是不如姜樱的。
甚至……他想着，比起姜蜜，姜樱成为三哥的妻子，要更体面一些！
却在这一刻，他清楚意识到了……三哥的选择。
美人画骨难画皮，姜蜜也爱三哥，爱的卑微，刻骨，偏执，令人心生动容。
姜樱的爱，在她面前……显得过于自私，渺小，浅薄。
爱慕三哥的女人不少，有人爱慕三哥的容颜，也有人爱慕三哥的财势。
他想，三哥清楚这些，没人比他更能看透人心……因此，那些个女人，三哥一个也不选。
就连颜溪，也是说放下就放下，不留恋半分。
而姜蜜，能让他上心，他一直不懂答案。
也许，他现在……懂了。
姜蜜爱他，是爱他这个人，纵是有朝一日，三哥容颜不再，财势全失。
那时候，旁的女人会离他而去，只有姜蜜……是会爱他如初的！
楚衍的意思，姜樱听得出，却又坚持一句：“楚先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白老师表明了态度，不想再见表姐……”
“可是表姐，她一再的强求，连累白老师无法安心……她在民政局等了白老师多久，白老师就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最后，等到了她被厉北城带走，白老师受到了刺激，再次病入膏肓……她现在发生车祸，纠缠不了白老师，说的残忍一点，这是最好的结局。”
聆听着姜樱的一字一句，楚衍敛起寸寸情绪，面无表情注视着她：“……最好的结局？”
“你一口一个表姐，要我看……她不是你的表姐，而是你的死敌！”
对于楚衍所言，姜樱一点也不在乎，仰头和他对视：“在我心上，没人能比白老师重要。”
“姜樱，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楚衍冷哼一声，没再言语半分。
到底，姜蜜也好，姜樱也罢，他统统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三哥的命……当年，是三哥救了他，给了他一场新生！
尽管，他清楚三哥看淡生死，死亡于他而言，可能是一种解脱……但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让三哥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
因此，楚衍隔着距离，望着雪地上的女孩，她几乎一动不能动，余光却在一直注视这边。
楚衍狠心别开了眼睛，采纳了姜樱的意思。
别的不论，姜樱有一点，的确说的不错……这时候，三哥若是得知，姜蜜出了车祸生死不明，怕是真的会死！
下车的医生，检查了姜蜜的状况，一脸凝重走近楚衍，语气有点迟疑：“她伤的太重，怕是……”
言下之意，明显是个噩耗。
“车上没有施救设备，只能等救护车……是生是死，就看她的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