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白动作一顿，仅仅只是一秒，又继续擦拭她的另一只脚。
“不要胡思乱想，和你没关系。”
片刻，他给予这样的答案。
他越是不回答，姜蜜越是笃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偏偏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小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咳血了？”
突然地，姜蜜又是一问，带着一股子执拗。
擦完女孩的脚，江深白把毛巾扔在一旁，跟着转到另一床边，清理了一下药丸，以及染血的手帕。
平生，他无论做什么，看似随心所欲，实则设想种种情形，堪称运筹帷幄。
却在这一刻，他罕见的掠起一丝倦怠。
早知如此，刚刚开门之前，就该清理一下，不让女孩看到这些。
甚至刚刚，他从浴室里面出来，看着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也能在她发现之前，阻止她的发现。
总好过现在吓到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宛如林中小鹿，泛红的瞅着他，心疼溢于言表。
若说江家人心疼他，是夹杂着各种黑暗。
他知道，眼前女孩的心疼，或许是源于真心。
“有时候，咳血不是什么大碍，只是一种反应。”
再一开口，江深白如此解释，清洗了一下手，在她的身边坐下。
眼看着女孩不语，他语气温和，揉揉她的发顶：“怎么，姜小姐吓到了？”
姜蜜一时间，脑海种种情形交织，深深地看着男人，觉得从未看懂过。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谈笑风生的，哪怕病入膏肓，也是淡漠看着世间因果，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让她心疼让她难过让她无措！
“江深白,那瓶药……存在问题，是不是？”
突然地，姜蜜再一开口，褪去一贯的清甜，有一丝固执的冷傲。
闻言，江深白不怎么意外，因着他无意的透露，她迟早会知道。
有时候，他不确定，自己意欲何为。
明明，不该让她知道，却又看着她蒙在鼓中，无法无动于衷。
甚至早该离开，却又因着她的哭泣，停下了脚步。
“是药三分毒，存在一些问题，不足为奇。”
临末，江深白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只是这样吗？江深白，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不要骗我，我不傻！”
姜蜜咬着唇瓣，不怎么相信。
这瓶药的问题，肯定有些严重，不止是他说的这么表面作用。
“可是江夫人，她是你的母亲，如果真有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你……”
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姜蜜扑入男人的怀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如果真有问题，你为什么要吃啊！之前那么多次，我还亲手喂你吃，若是加重你的心脏病，我该怎么办？”
轻轻地圈住女孩监控，江深白略有一丝无奈，一下下抚着她的背部。
“没关系，我是将死之人，不过只是早晚，没什么差别。”
他不说还好，一说又弄哭了姜蜜。
“呜呜……怎么没差别……不准死……”
走进江深白的世界之前，姜蜜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
纵然追逐顾淮墨，对方也只是一次次拒绝，她最多有点难过，也不至于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
可是江深白，她一想到，他可能从世上死去，像爸爸妈妈一样，根本无法接受。
“姜小姐，别哭了。”
她哭湿了他的睡衣，甚至有点点眼泪，落在她的胸膛，泛起点点温热。
虽是如此，江深白不知怎么，一向空虚的内心，晕染些许的满足。
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人，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
这人，现在就在他的怀里，是他一时兴起娶的小妻子，她的哭是为了他，只是为了他。
无牵无挂，没什么不好。
心有挂念，未必是坏事。
良久，姜蜜才停止流泪，看着他胸膛上湿了一片，不免咬着唇瓣。
好在江深白不在意，伸手抹着她的眼角，无声的一叹：“你啊，愈发爱哭了。”
姜蜜也发现这点，却又有点嘴硬：“因为是你，我才哭的，别人我才不哭呢！”
“嗯，有劳姜小姐为我哭了。”
江深白好整以暇，说的慢条斯理，姜蜜深深看着他，轻声道：“如果一直能像现在这样，我就不会哭了。”
闻言，江深白沉默一瞬，突然做出一个举动，低头亲吻姜蜜的眼泪。
姜蜜睫毛颤啊颤，被他这一动作惊到，一眨不眨看着她。
“不早了，该睡了。”
却是江深白，落下这么一语，起身脱下睡袍。
见状，姜蜜原本羞涩，该是捂上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偷看了一眼。
只一眼，发现男人背部瓷白，如玉一样精致，却又不知怎么，存在一些疤痕。
姜蜜怔了怔，忍不住上前，伸手点上疤痕：“小白，这些……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些意外所致。”
被她触碰，江深白似乎不习惯，身形略有紧绷。
毕竟，平时相处时，他是穿着衣服，不像现在这般。
随后，江深白正要进入浴室，却又猝不及防的，女孩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不止如此，女孩轻轻地低头，吻上那些伤疤，一处接着一处：“这些疤痕，应该好多年了。当时，小白应该年纪不大……一定很疼吧？”
明明，她吻在他的伤疤上，江深白不知怎么，感觉女孩吻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心，从很早以前，就已一片死寂。
在这一刻，仿佛落下一颗种子，有什么蠢蠢欲动，脱离了他的掌控，朝着不可估量的方向发展。
“也许吧，现在已经不疼了。”
临末，江深白克制的一回，有心结束这一话题。
他不想失控，也不想知道，什么是失控，可能会做什么。
偏偏，女孩毫不知情，宛如一只纯情的妖精，明明妩媚动人，一颦一笑皆是蛊惑。
然而，睁着一双茫然无辜的眼睛，搅乱了一池心湖。
恰逢这时，她环着他腰身的手，略略往上些许，
然后，她贴上了他的后背，以着一种亲密姿态。
“小白，以后不要受伤了，好不好？小时候，你疼的这么多，现在你又生着病，我好怕你再疼啊……”
恍然间，江深白缓缓闭上眼睛，淡淡想着。
罢了，乱就乱吧……反正该乱的不该乱的，早已经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