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继续说。”
再一开口，不止是姜蜜，连自己都已听出，嗓音之中沙哑。
隐隐的，流露什么情绪。
姜蜜偷觑厉北城一眼，感觉这人前后对比，反应实在奇怪。
只不过，没心思探究，淡淡道：“我刚想找一地方，先避上一避，谁知道……没走几步，看到了你。”
“天太黑，我看不清，一开始……不确定，你是不是人，活着还是死了。山灾还没停止，我自己还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你，只不过——”
说到这里，厉北城清楚看到，女孩唯一可取的桃花明眸，朝着自己一看，带着几分复杂。
然后，他听着她说：“只不过，你真该庆幸，我当时年纪小，又在山上祭奠父母。所以，太害怕一个人，想着救下你，两人一起也不那么难熬……”
是了，厉北城身形一颤，几乎无从反应。
心脏处，密密地刺，一圈圈围绕，近乎鲜血淋漓。
隔着旋转木门，大厅之中众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仅是面面相觑，耐心的等着。
如果说，有人失了耐心。
除了厉翩翩，唯一就是夏清音。
看着两人隐在房檐下，身影靠在一起，虽然看不清晰，却也知道正在交谈。
她知道，厉北城对待其他异性，耐心一贯不足。
只在这一刻，他似乎用尽了耐心，聆听着什么。
莫名的，夏清音生出了不安。
她这一生，鲜少做过错事，最大的一件错事，还是关于厉北城。
那是埋葬在时光里，无法言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每一次想起，总是心里空虚，害怕，无措。
更甚至，她不由胡思乱想，厉北城对于自己的感情，根本不是那么纯粹的。
当年，怎么开始的，她比任何人清楚。
按理说，所谓的真相，世上无人得知。
毕竟，那场山灾之中，和厉北城有关的女孩，死在了夜里。
和姜蜜，没有一点关系，她不必担心的。
为什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外面，房檐下的姜蜜，还在平静诉说着：“我小心过去，才刚一靠近，你还有点意识，朝我伸出了手。当时，你大半身体陷入地面缝隙，受了严重的伤，双腿动也动不了。这一点，你该清楚，自己差点死了……”
姜蜜恶劣一说，朝着厉北城撇了撇唇。
意外的，发觉厉北城一言不发，罕见默认了自己说的。
倒是姜蜜，心中有点疑惑，却也说下去：“我真是用尽力气，才把你拖了出来，还找地方藏身。那一夜，后面印象不深，应该是在一开始，我不断呼唤你，怕你不小心死去……”
“到了后面，我脑袋疼，好像还发烧，和你一起昏迷……”
时隔四五年，姜蜜能够记得这些，也是因着差点死去。
其他细节，哪能一一记清楚。
只有厉北城，比任何人清楚，凡是姜蜜说的，全部一一对上，没有一点错误的。
甚至很多地方，比夏清音还要清晰，让他想要自欺欺人，都是徒劳枉然。
偏偏，就这么接受，推翻多年的真相，又一时不能接受。
到底，他找出一个漏洞，低声的一问：“你也说，天黑有雨，应该看不清，不是吗？那么，你为什么……”
“为什么认出你？”
姜蜜一语打断，反问这一句，跟着如实一回：“首先，清醒的时候，偶尔打雷闪电，能够看到一点。其次，第二天早上，我比你先醒，清楚看到了你……”
话顿，想到什么，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中间发烧的时候，你好像……醒过一次？一直念着什么，应该是你的名字，反正没记住……”
厉北城俊美的面容，又一次沉默。
说到这里，姜蜜就有一肚子怨念，竟然一时没忍住，抬手戳了戳厉北城胸膛：“第二天，我一醒来，发现是在小山洞，手机勉强有点信号，想着找一找附近，看看有没有救援队，你倒好……”
被她戳着，厉北城一退不退，像是失去知觉。
只有听力还在，女孩碎碎念入了耳：“好不容易，我联系上人，结果再一回去，你就不在了。”
放在当时，是有一点遗憾的。
毕竟，再怎么说，两人那一晚，也算一种同生共死，多么难得的缘分。
当个朋友，总不是问题。
结果呢，厉北城独自离开，像是人间消失，找不到一点痕迹。
“我……”
从来，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薄唇颤了一颤，说不出什么。
该说什么？
说当时昏迷，被家人找到，送入医院救治。
再醒来，已经过了两三天。
双腿受损严重，休养了一两个月，才能正常走路。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一点。
休养期间，他派人调查，在场人员存活名单，从中看到一个名字，唯一符合条件的。
不是旁人，正是夏清音。
姜蜜的名字，根本不在上面。
不过么，没有姜蜜名字，一点也不奇怪，同为四大财阀，家里人不愿意，自家继承人的名字，呈现外人眼中。
一如他，被老爷子安排，名字不在名单上面，姜蜜亦是如此。
所以呢，就是这样一场……阴错阳差吗？
不，不该是这样，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漏掉了的。
蓦地，厉北城视线一凛，宛如利刃般，让姜蜜一颤：“五年前，她很瘦……我抱过她一夜，不是你这样的！”
姜蜜……姜蜜微微笑，眼底寒光一闪即逝，抬脚对着厉北城一踢：“你也说，那、是、五、年、前！”
“只是……”
俨然，厉北城还有疑惑，下意识要问。
对此，姜蜜也不隐瞒，说的半真半假：“回去不久，我生了一场大病，只能经常打激素。所以，成了现在的恶心模样，满意了吗？”
说着，姜蜜闭了闭眼，只觉心上一片血淋淋：“不信的话，你大可派人去查。五年的我……嗯，挺瘦的，也挺漂亮的。”
厉北城一边听着，一边察觉女孩身上，拂过一点悲伤，抓也抓不住。
这样的她，却在无形之中，有了那一夜……带给他的熟悉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