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灯光流泻,雪白而又刺眼,映着上方男人容颜,不染一丝尘埃。
彼时,他居高临下睨着沙发上的女孩,这么委屈哭唧唧。
神色一淡,视线顺着落在她红肿的左脚踝上,然后下了定论:“短时间,还瘸不了。”
闻言,姜蜜咬了下唇珠,微微一并嘟起,再开口的声音,一时含糊不清:“可是……我好像……没什么知觉……”
说话间,她看着男人,屈尊降贵蹲了下去,捧起左脚踝放在曲起的膝上,跟着还脱了她的鞋子。
登时,姜蜜睁大桃花明眸,看着自己的脚,被男人握在掌心。
他手心温度寒凉,从脚心一下子传过,姜蜜不由打了个颤栗。
而后,泪水打湿了的脸颊,泛起一许羞红。
从来,她不知道,自己脚心竟然这么敏感!
再一瞥着男人神情专注,对着脚踝检查一圈,感到一点点别扭:“小白,你放下吧,我脚不干净。”
边上放着医药箱,姜蜜大抵知道,他想给自己涂药。
但是眼看着,他根根手指如玉,宛如上好的艺术品,相比自己脚上污水残留的脏痕。
一时间,她莫名的不好意思。
下意识,她抽了抽脚,想要挣脱男人触碰。
就看,江深白眸心一淡,语气没什么温度:“再乱动,就真成了瘸子。”
他说着,拿起棉签蘸了药水,抹匀整个脚踝。
见状,姜蜜不太放心,弯身一起看着:“小白,只擦这些,能行吗?我感觉,还是去一趟医院……”
“我累了,不想再陪你折腾。”
便是江深白,头也不抬一回。
瞬间,姜蜜心上一凉。
男人言下之意,俨然不想出门,开车送她去医院。
尽管,她早已猜到,今晚上给他造成了麻烦,还听了一些流言蜚语,又有顾淮墨外套一事。
只是控制不住,仍然泛起点点难过。
蓦地,姜蜜手指无措绞着,呐呐小声一回:“我没想,再麻烦你的,我可以找人送我……”
话落,她又抽了下脚,却被男人紧紧攥住,根本抽不回。
可是脱臼的话,这么处置不行的,不是吗?
许是太害怕,留下残疾的后遗症,加上小腹痛经如绞。
姜蜜的脾气,不可避免有些失控,尤其是在用力抽了抽脚,还是抽不回来之时,微恼不驯一说:“江深白,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话一出口,就先生出后悔,姜蜜脸色一僵,不待男人回应,连忙补救了句:“先前出去一趟,你肯定累了吧,脱臼是我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相比女孩炸毛的状态,江深白慢条斯理,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摸在她的脚踝周围:“走个路,把自己摔成脱臼,你能处理什么?”
明明,他的语气平静,几乎没有起伏。
偏偏,姜蜜张了张嘴,有种遭到长辈训斥之感。
好半晌,才刚萌生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小白,江深白,江三哥哥,你也知道,我这可是脱臼!不正骨的话,说不定留下后遗症……”
说着说着,她垂下一颗脑袋,朝着蹲着的男人靠近,胖乎乎脸上沾染恳求:“你看啊,我这么胖,本就连累了你的名声。总不能,再多出瘸子的毛病……”
“到时候,你一出去,人家肯定会说,你有个又胖又坏还又瘸的妻子,那多没面子啊!”
听着女孩三言两语,江深白难得一怔,鸦黑睫毛一颤一颤,像极了蝶的羽翼。
不经意,视线扫过了女孩:“姜小姐,你的脑子里,都在乱想什么?”
姜蜜不知道,这句怎么回答,一时陷入迷茫。
很快,她又感受着男人,突然捏在脚踝伤处,让她一下子疼的发颤。
却在同时,他淡淡一说:“罢了,你回答一个问题,就自己去医院。”
闻言,姜蜜说不出的委屈,江深白现在的态度,再次明明白白写着,不会开车送她!
虽然,人之常情。
只不过,可能是在过去,他太过温和,细心,纵容。
以至于现在,姜蜜感觉不是滋味。
她以为,江深白一开始,只是忘了送自己去医院。
到了最后,肯定还是会送自己的。
结果呀,是她自作多情,他根本一点不在乎,她会不会变成瘸子!
人啊,真真是一奇怪的生物。
明知道,夫妻有名无实,却又习惯了他的好。
一旦有一天,他开始不好,哪怕只是一点点,就会产生负面心理。
事实上呢,江深白对她好,是他愿意施舍,愿意同情,愿意恩赐。
——不对她好,才是理所当然!
因为是她,把他从人人捧着的江三公子,变成了姜家的上门女婿,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这么想着,姜蜜口中已然一回:“嗯,你问。”
“赠你外套的顾学长,你可曾……认真喜欢过?”
饶是姜蜜,早早做好了准备,听到这一问题,脑子还是卡了壳。
下意识,她一抬头,因着弯身拉近距离,男人容颜近在咫尺,直直跌入其间。
不久前,她那么义正言辞,说着那件外套,只是顾学长好心帮助。
如今,她若是如实回答,结合着那些女生的流言蜚语,将是怎样的后果?
突然地,姜蜜不敢想。
只可惜,眼前的男人,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迟疑的越久,答案就越清晰。
也许,她又要撒谎了,习惯先是微微笑,笑意不达眼底:“小白,我没有喜欢他……”
一语还未说完,江深白淡色薄唇轻启,一字字清冷如雪打断:“姜小姐,好孩子乖巧诚实,坏孩子撒谎连篇,你想做哪一个?”
仅此一问,姜蜜如鲠在喉,背上因着紧张,心虚,慌乱,起了一层薄汗,涔透了湿润未干的衣料。
还好,身上披着男人大衣,温暖正在扩散遮掩。
彼时,姜蜜整个身心,被这一问题占据。
更甚至,她不敢再看男人那双看透世事,氤氲着清雾的眼睛。
这个谎,撒不了的。
如此想着,姜蜜扯了扯唇角,挣扎着一问:“小白,你喜欢好孩子,是吗?”
江深白不置可否,未回只言片语,仅是握着女孩脚踝的手,缓缓固定了位置。
这一刻,姜蜜当然没心思,再去关注自己的脚。
挣扎过后,她闭了闭眼,终究无从否认,落下一语实话:“是,我认真……喜欢过他。很认真,很认真的喜欢过他……啊!”
“咔嚓——”
几乎最后一字落下,伴随着一道不明声响,姜蜜只觉左脚多出一种极致的痛楚,口中溢出一声惨叫。
却是江深白,一手攥着她的脚踝,一手攥着她的脚背,朝着一处位置稳稳一推。
脱臼的左脚踝,重新归于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