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下起雨来,天气便会反复,而雨天生出的寒意更让人觉得难受,头皮发麻。
小禾赶忙去合上窗户,看了眼黑压压的云层,心下暗道不好,这雨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停。
“娘娘您瞧,就连老天爷都想要我们坐坐,一道促膝长谈,天降大雨就是最好的明示。”
西河郡主语气随意欢快,好似不喑世事的孩童,虞泠与小禾的嘴角不约而同抽搐了一下。
“凤栖宫共有前殿中庭后殿三处,足够郡主逛上小半日,郡主可自行去逛。”
虞泠没好气,左右两人此前曾撕破脸,虞泠也就不必再去顾及什么所谓的礼节。
“娘娘曾说自己做的点心是虞国之物,可我去查过,虞国不曾有叫提拉米酥的点心。”
西河郡主抬手挡开宫女递来的茶,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虞泠的背影,恨不能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虞泠冷笑一声,回过身与她对视:“郡主对本宫的事很感兴趣?”
“提拉米酥确实是虞国古籍记载之物,郡主有多大的本事,能把虞国的东西都查完?”
虞泠想起沐妃方才说,西河郡主与自己说过好些奇怪的话,想来说的就是此事。
“倘若说一件是凑巧,那么珍珠奶茶呢?难不成也是古籍记载?娘娘您并非真正的虞国公主,而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而来的孤魂,我说的对不对?”
西河郡主笑吟吟的,天边一道闪电划过,天色骤变,她暗藏寒意的目光在闪电亮起时变得清晰无比,小禾背脊发麻,下意识想拦在自家主子面前。
虞泠抬手将她拦住,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敛去:“郡主想必是看多了市井话本,才会想到这些诡谲之言,宫中忌鬼神言论,还望郡主自重才是,来人,把郡主送出去。”
她下了命令,侯在宫门在的侍卫走进来,对西河郡主拱手行礼:“郡主,请吧。”
她对西河郡主所言并无特殊反应,全程脸上只是一派的淡漠疏离,让人心下生寒
。。
“皇后娘娘今日心绪不佳,不能与浩音畅谈,无妨,等过两日娘娘好些了我再来拜访。”
她说着规矩地向其行了一礼,放下手中的食盒后转身离去,她走时步履轻盈,没有一丝不悦。小禾困惑地看着她离开,这位郡主,喜怒不形于色,诡异又奇怪。
西河郡主出了凤栖宫,却见静川侯在宫门外,两人对上视线,女子莞尔一笑。
“看来大人是特地在此等本郡主,皇兄有何事?”她与皇帝、司忱同宗,几人样貌相似。
皇帝就如无声冷月,极难亲近,至于司忱,他光风霁月,看起来温文尔雅,性情却有些暴躁。至于这位西河郡主,脸上总挂着笑,只是这笑假的很。
“陛下有请,还请郡主去一趟。”静川垂下眼帘,不多言一字。看见此人,他便会想起尸骨无存的墨影,时至今日,皇帝出动大半暗卫,仍未找到墨影的踪迹。
西河郡主向身后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凤栖宫的匾额上。雨水冲刷着漆金的匾额,描金的字被阴郁的天色暗淡。今日她试探地足够明显,可虞泠并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真的是她想错,虞国此前曾有人穿越,且记下那些点心的做法?并非没有这一可能。
她心中没有答案,不过无妨,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机会试探,至于她的鹤哥哥,召她前去会是为什么事?西河郡主摇着手中的团扇,嘴角勾了勾:“本郡主这便过去。”
西河郡主到文清殿时,皇帝正在院中练习射箭,他穿着干脆利落的骑装,衣袖收拢在护腕中,雨水落在他沈阳,他亦不为所动,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坐吧。”
院子的石桌顶上搭着布棚,雨天时坐在院中赏雨最合适不过,很是惬意。
桌上摆着新鲜的果子与冰饮,都是她喜欢的,西河郡主方坐下,静川就退了下去。
“鹤哥哥此前多番避而不见,怎么今日亲自召见浩音,着实教浩音有些受宠若惊。”
。她声音清甜,说的话却有些指责之意,她知道皇帝叫她来没好事,可还是来了。
司鹤自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将其搭在弓上,把弓弦拉满,手一转,箭头便对准西河郡主的眉心,两人隔着大半个院落远远相望,一个神情冰冷,一个没有畏惧。
“你为何要这么做?皇后身份尊贵,待人知礼,和亲到翎国不曾有过错,更与你没过节。”
司鹤想了许多天,始终不能想明白,西河郡主为何要对虞泠多番下死手。
在暗卫查出蛛丝马迹时,他就已确定,许多事乃西河郡主在暗中操盘。
“鹤哥哥说什么呢?浩音敬重皇后娘娘,知道她为翎国劳苦功高,浩音实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她眼眶微红,眼中水光潋滟,好似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你确实不知道,朕不该这么问的。”司鹤讥笑一声,拉着弓弦的手却倏然松开。
羽箭破空之声响起,裹携着杀气向西河郡主袭去,坐在石桌旁的女子一动不动,瞪大眼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帝王,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羽箭没有取西河郡主的性命,而是擦着她的鬓发飞过,带落她鬓边的金簪。
强劲有力的铁箭贯穿金簪,将死死死钉在西河郡主身后的红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西河郡主头发散落,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哭得好不狼狈,却不敢发出声音。
“你做的那些事,就连朕都一时半会查不清,你自己想来也记不得多少,是么?”
恶人做的事情多了,杀人放火对她而言就如家常便饭,哪里还会放在心里?
她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再否认,而是泪如雨下地哭了一阵,只顾着抹眼泪。
“浩音自幼父母双亡,唯有鹤哥哥对浩音照拂有加,您便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地上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我只是嫉妒皇后娘娘,担心有她,鹤哥哥便不会再同从前一样疼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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