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智明死死地盯着谢云来,不晓得二公子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
叶大光此时早已傻掉了,直挺挺的跪在那儿,他万万没想到,自个儿说要代母亲和弟妹受过,竟然给家人惹来杀生之祸。
“我该说什么?还是什么也不说?”叶智明看着家人乱成一团,身子僵在那儿,脑中亦是一片空白。
他晓得二公子绝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但是他们只不过相处了一个月而已,他所晓得的二公子,便是真的二公子么?
那头叶家几人听闻他们不用担责,而是改由叶大光一家选四个人来砍头,都是又惊又喜,互相交流着眼神,生怕是自个儿听错了。
“你!你!”叶小珠气鼓鼓地瞪着高了她一个头不止的谢云来,脸蛋和脖颈涨的通红。
谢云来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瞥了叶小珠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我怎么了?”
叶小珠忽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没什么,你很好,你很好......”
她心里在那儿暗骂自己,脑子一热忘了件重要的事情,如今她可不是在讲究文明的现代,而是在封建社会的六公国啊!
自个儿前些日子才乐呵呵地求着人家收了自己入奴籍来着,转眼却对着自家的“主子”大呼小叫,这换了是哪一家来,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站在谢云来身后的两个仆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晓得今日二公子是唱得哪一出戏,玩得这般开心,连周遭这么多人围着都不管了。
“娘,我没听错吧,是不是叶大光他们挨罚,咱们没事了啊?”叶安秋心中忐忑得很,这一会儿要杀头一会儿又没事了,让她有些发昏,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听闻此言,谢云来冷冷地瞥了一眼叶家众人,惊得叶母赵氏一个激灵,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那个......二、二公子啊,既然我儿叶大光说要代我们四人受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哇!”叶母赵氏这话一出,周遭围观的一众乡邻都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们不敢替叶大光他们求情,生怕会惹火上身,毕竟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
虽说他们感激叶大光一家让他们吃上了饱饭,但是大家的交情也不过泛泛,断没有理由为了叶大光一家子得罪二公子,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些家奴,人微言轻,人家谢二公子哪里会理睬他们。
不过对叶家几人的行径斥责一番,想来谢二公子是不会介意的。
“这也太过分了吧,有人替罪马上就想着自己走啊!”
“就是啊,这群人是什么心肠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叶大光在一众人的议论之声中慢慢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母赵氏,凄厉地喊了一声:“娘......”
叶母赵氏被一众人说得很是不自在,左右看了看,颇为不满地喊道:“是他自个儿说要替我们领罪的,又不是我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这么做的,这、这事怎么还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呢?谁还不想活命了?”
“嗯,有理。”谢云来听罢这一番“义正词严”的狡辩,很是赞同地点了点,“说得很好。”
叶母赵氏闻言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公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谢云来微微颔首,那叫山风的仆从冲着叶家几人大喝一声:“还不快滚!”
“好好!快滚!快滚!”如蒙大赦的叶母赵氏扯起跪在地上的叶安平,抓着叶安秋,也顾不上儿媳妇白氏是否跟上,撒腿便跑。
“娘!娘!”叶大光双目泪涌,看着叶母赵氏决然离去的身影,放声恸哭。
那叶母赵氏闻声回过头来大喊:“养儿千日,用儿一时!你放心,娘每年都会给你们烧纸的!”
言罢几人七手八脚地爬上了矮坡,叶安平却是一个不当心,脚下一滑,身子一歪,连带着叶母赵氏同叶安秋一起,咕噜噜滚下山去了。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却是笑不出声来,这“杀头”两个沉甸甸的字还悬在半空中,再没心眼的人也笑不出来啊。
“哈哈哈哈!”叶小珠指着滚下山坡的叶家几人大笑了起来,惹得所有人纷纷侧目。
而站在她面前的谢云来更是如同看到了疯子一般,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这个大笑不止的疯丫头,好奇地问道:“都要杀头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方才还沮丧不已的叶小珠耸了耸肩,轻松地笑道,“反正跑也跑不掉,横竖都是一死,干嘛不笑着死呢?”
“何必那么执着呢,反正都是额外得来的!”叶小珠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上次死的时候,是不是笑着死的?”
叶小珠的这番举动,大大超出了谢云来的预料,哭泣、求饶、撒泼,各种可能他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叶小珠居然会笑着准备受死。
为家人招来杀生之祸的叶大光伏在地上拼命磕头:“二公子啊,求你放过我的妻儿吧,求您了,我愿意去死啊,我现在就去死!”
“那不行,我已经放了他们四人走了,自然是要有四个人来受罚的。”谢云来却是丝毫不理会叶大光的求情。
“你!”双眼通红的叶智明恶狠狠地瞪着叶大光,“你本来就该死!”
说罢他往地上一跪,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二公子,小的愿意领死,求您、求您,放过我娘!”
以泪洗面的叶小珍轻轻将王氏放在地上,跪在地上爬了过来,哽咽着说道:“小女子也愿意领死,请二公子放过我娘!”
谢云来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看向叶小珠:“你呢?”
叶小珠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王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松地回道:“我也愿意领死,麻烦二公子放过我娘!”
“你不怕?”谢云来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既来之,则安之呗!”叶小珠冲着谢云来吐了吐舌头。
谢云来盯着叶小珠的双眸看了许久,想要等到她后悔的话,却是什么也没等到。
“无趣。”谢云来挤出两个字,转身便走。
那两名仆从闻言,一句话也没说,紧走两步跟着离去了,剩下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是啥意思?改日再砍头吗?”叶小珠愣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