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叶升荣说罢这番话,两眼略略地瞟了叶智明一眼,先是摇了摇头,后又叹了叹气,似是对叶智明极为失望的样子。
“你弟弟德文将来亦是要考取功名的,你现在鼓动着我们叶家入那奴籍,你可知奴籍不能科考,不能入仕?”
叶父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气得精瘦的两腮上那松弛了的老皮都在抖:“你如此这般非要我们叶家入奴籍,分明是想害你弟弟一世!”
叶母赵氏听闻叶父所言,只恨这些自己为何没有想到,立时咬牙切齿地附和着。
“对,若是德文入了奴籍,以后还怎么考取功名,还怎么光宗耀祖?你弟弟可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可与你这般不争气的不同。”
“叶智明,我问你,你就这么不想你弟弟出人头地嘛!”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说到最后,连一旁站着的人亦是听不下去了,哗声一片。
“叶家爷爷,叶家奶奶,智明和你家小孙子不都是叶家的孙辈,你们这样讲,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对啊,就是啊!智明也是在为大伙儿谋生路,叶家奶奶你这般说不太合适吧!”
叶母赵氏听见众人齐齐向着叶智明,顿时怒了。
“这是我们叶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来说话。我又没说不让你们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奴隶,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这位叶母呛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一句话将众人给呛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叶小珠在一旁暗暗咋舌。
“这个当奶奶的也太过分了吧!同样都是孙子,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我还以为她就是对女孩不好,看起来分明就是针对原主这一家嘛!”
那叶智明原本就和叶家其他人不大对付,眼下身后有了谢家这样的退路,胸中更是有底气了。
他心中鼓了鼓勇气,冲着叶父叶母黑着脸,大声回道:“你们要你们的光宗耀祖,便带着德文去念书好了!我本就没想着让你们一起去,我只要带着我爹娘和妹妹们就行了!”
众人一听,纷纷赞同叶智明所言:“就是,你们不想去便不去,让想去的人去好了,也没人强求你们去啊!”
对于叶智明的这番说辞,叶父叶升荣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该如何反驳。
倒是那叶母赵氏,登时急得不得了,一张老脸涨地通红,大声喊道:“我们......你......反正你们也不许去!”
“呵呵!”叶小珠在一旁听得有趣,看热闹不嫌事大嘛,她撇了撇嘴,揶揄道,“叶家奶奶,你说不许便不许啊?”
叶母赵氏被叶小珠这么一打趣,气得瞪了这个目中无人的死丫头一眼,厉声道:“对,我说不许便不许!”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氏瞅了瞅叶大光,又瞅了瞅儿子叶智明。
她与叶小珍相视一眼,两人霎时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想要摆脱叶家的压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智明!”王氏喊了叶智明一声,上前站在儿子身旁。
三个孩子都在身边,王氏一改往日的怯懦,心中前所未有地充满了勇气,她挺起胸膛,大声说道:“爹娘,你们不想去就不去,反正我们是要跟着智明一起去的!”
岂料王氏话音刚落,那叶母赵氏立时喝骂道:“呸!你这个贱胚子,叶家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说不许就不许!”
叶智明听见母亲被骂,心中腾起一阵怒火,他上前两步,站定在叶母赵氏的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何我们不能去?我们说要去便要去,马上就去!”
“不许去!”
叶母赵氏被叶智明这么一激,怒火攻心,情急之下竟然将心中所想给喊了出来:“你们去了,谁来养活我们!”
话音落地,这日当正午的天气,晒在人身上热得冒烟,叶大光几人的心里,却是透心的凉。
一众人被叶母赵氏的这句话给惊呆了,一时之间,塞着二百来号人的官道上,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叶小珠见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你们刚才在那一本正经地说了半天,不就是在说,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绝对不能做降低身份的事嘛!”
“这做家事做农活也是降低身份的事,所以你们这些以后身份大大尊贵的人是不能做这些滴!”
“但是你们也是要吃饭喝水拉屎的,所以需要他们这几个不争气的人来让你们能吃饭喝水拉屎。”
末了叶小珠还冲着叶母赵氏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问道:“叶家奶奶,我说的是也不是啊?”
叶母赵氏登时傻了眼,她没想到叶小珠这个死丫头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来搪塞,只得支支吾吾了半响,终是挤出来了几个字。
“你......你这个死丫头,莫要胡说八道!”
叶小珠白了她一眼,再不言语。
“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那叶父叶升荣听到此般惊世骇俗的粗鄙之言,气得七窍生烟,大声喝骂着,转过气得发抖的身子,往那没人的地方去了。
这两拨人在此争锋相对,她眼瞅着叶大光杵在那儿,不停地搓着手掌,一副站立不安的模样,实在可怜。
她又瞅了瞅叶智明,仍旧是一副不服气的神色,一双眼死死地等着叶母赵氏。
叶小珠凑到叶智明身旁,叶智明高了她足足有一个半头,她拉拉叶智明的衣裳:“大哥,你弯腰下来呢!”
被小妹妹拉着衣裳,叶智明满是怒气的脸霎时变了模样,面上浮起暖暖的笑容。
他顺从地弯下腰来,将头凑了过去。
叶小珠看看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二人,她凑在叶智明的耳旁,用两只手挡住嘴巴,悄声耳语。
“大哥,咱们这样争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我们先假意顺从,说要带着其他人去那谢家,等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