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说话边往回走，离着十来米，就见莫颜齐焦急地站了起来。
费谨廷忙朝手术室门口看去，只见“手术中”的灯已经灭了，厚重的大门还没打开。
莫颜齐焦急地来回踱步。
费谨廷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她圆润的肩头。
莫颜齐茫然抬眼看过来，什么也没说，一双眸子水漉漉的。
只看了一眼，忙又避开他的注视，扭头看向手术室大门。
有脚步声传来，下一秒，有人推门出来。
“医生~~”，莫颜齐一个箭步扑上去，只唤了一声，声音哑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医生见惯了失态的家属，并不以为意，抬手摘下口罩，说道：“手术还算顺利，病灶已经都处理干净了，只是，大脑里边复杂，具体能恢复到什么样子，还得看病人醒后的恢复情况。至于现在，病人必须在重症监护室，等醒后各项指标稳定了，才能转到普通病房去。”
医生神情疲累，是见惯了生死的平淡。
“那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费谨廷替莫颜齐问道。
“如果没有意外，二十四小时左右。”
显然，这些话并不是莫颜齐迫切想要知道的，她恳切又问道：“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病算是治好了？”
医生笑了笑，“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处理好了病灶，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谁都说不好，另外，因为之前生病落下的后遗症，是会加重还是会减轻，一切都要看醒后的恢复情况。”
“哦~~”，莫颜齐茫然回应着，再抬眼时，就见到有医护推着担架车走了出来。
莫达南脸色苍白躺在担架车上，头发都被剃掉了，手术伤口包着纱布，看着很可怜。
莫颜齐心头一恸，忙错身让开，跟在一旁，往重症病房走。
她站在床侧，弯腰俯身，去探了探莫达南的手，指尖微暖。
她暗暗舒了几口气，手术成功，到底不是最坏的结果。
接下来等着麻醉散去，看醒后情况如何就好了。
人生从来不是二进制，并非只有是或者否这两个选择。
人生更像是唐僧师徒取经，需要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
在艰难中，咬牙坚持往前走。
想通了这点，莫颜齐轻松了很多，绷了好几天的劲儿，突然就松懈下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费谨廷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恰巧他也看了过来。
两人隔空笑了下，双双松了口气。
......
第二天中午前后，莫达南成功醒了过来。
现在暂时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动作，只一双眼，比晕倒之前灵活了很多。
问他问题，简单的可以用眨眼回应。
医生说，情况要比预料得好，可以算得上一次成功的手术。
莫招娣他们一看捞不到什么好处，便提出要回家。
最后一次谈判，莫颜齐和王律师一起去的。
总归有血缘关系，莫颜齐不想做得太绝，在来回路费花销之上，又加了点，给莫招娣准备了一笔钱。
挫败、懊恼、不甘，不一而足，让莫招娣脸色十分难看。
可费谨廷的厉害，王律师的口才，她也是见识到了。
以前借着血缘关系撒泼耍赖，无非是笃定莫颜齐心软，不忍心把事情闹大，给彼此留了些面子。
别人，谁又把他们当棵菜啊。
莫招娣现在彻底认清了自己，心里不服气是真的，没胆量正面对抗较劲，也是真的。
她一句话不说，反倒逼得秦大江站了出来。
他笑得憨厚，把莫颜齐推过来的钱，原封不动又给推了回去。
“这钱我们不能要，达南恢复还需要钱，我听说你跟费先生也要结婚了，我们帮不上忙，就不添乱了。”
秦大江此时十分轻松，莫招娣在娘家人跟前失了信任，以后也就没脸在他跟前耍横了。
于他来说，几十年来都盼望的好事儿，就这么突然地实现了，多少还有点不适应。
秦大江个性懦弱，却又很要脸面。以前莫招娣仗着莫达南的关系，自觉比他高一头，天天在家里非打即骂，也就默默忍了。
可是现在，莫招娣被娘家给踢出来了，闹成这样，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这样更好。
秦大江这两天连喘气都粗了，腰杆也挺得很直。
说实话，这点钱对莫颜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若是放到秦家，可能支撑起他们半年的日常消费了。
秦大江硬着头皮拒绝，莫颜齐脸上也有点难堪。
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想的，可是如果不撕破脸，这口气出不来，莫招娣也不会断了继续啃侄女的念头。
断，一绝后患。
可若是拿一笔钱，也不算亏待他们，这样各自心里都有个安慰。
总归，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感情无以延续之后，能用钱做个了断，也算是一份弥补吧。
“不管如何，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另外，以后家里还有什么事儿的话......”
莫颜齐本想留一个话头的，却被一旁的王律师给拦住。
“先把眼前的事儿说完，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王律师笑得含蓄。
莫颜齐愣了下，来之前费谨廷交代过，劝她别一时心软，一旦被莫招娣那样的人找到机会，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她深吸口气，尴尬地把后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秦大江愣了下，看着那叠钱皱了皱眉，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莫招娣转过身来，伸手把钱搂进自己怀里。
“你这丫头够狠心的，咱们之间的事儿，还要说给律师听？你呀，就是欺负我们农村人老实。行，你爸从农村出来，你们一家子就都瞧不上我们了，我们也不在你们跟前碍眼，我们走就是了。”
她叫来秦晓阳，把那些钱都装进了行李袋里，起身不顾莫颜齐什么反应，挥了挥手，低吼一声：“走”。
她大步流星往外走，秦晓阳小碎步跟了过去，见秦大江动作慢了，还不停冲他招手，招呼他快点。
送走了这三尊大佛，莫颜齐心头舒了口气。
医院又传来好消息，莫达南的恢复，超乎预期，现在除了行动受限，四肢没什么力气之外，连语言功能，也恢复了一点点，能够含糊不清说一些字句了。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