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河到新岗，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只有100公里，但连接两地的公路不可能是直线，实际路程将近180公里。
90年代，整个黔州省都还没有高速公路，国道就是最好的公路。
乌河到新岗更是连国道都没有，只能走70年代修建的“战备应急公路”。
当年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山城生产的武器弹药就有许多是通过这条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滇南的。
泥土和碎石铺成的路面还算是平坦，因为经常有人保养的缘故，也没有多少坑洼。
但弯急坡陡、道路狭窄，所以，行车速度也不可避免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180公里路足足走了5个半小时，当时针指向下午3点的时候，吉普车终于抵达了新岗。
牧乔放慢了速度，问坐在副驾驶位上一摇一摇地打瞌睡的韩新华：
“韩哥，已经进市区了，现在怎么安排？”
韩新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表，嘟哝道：“开得这么快，才5个多小时就到了。”
牧乔忍不住想笑。
要是他知道以后高速路最多只要两个小时的话，会不会惊讶得跳起来？
不过，现在这个路况，能开这么快确实是老司机才能办得到的事情。
“时间还早，咱们直接去公安局。”
韩新华坐直了身子，左右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知不知道公安局在哪儿？这条路走完右转，然后再走三百米左拐就到了。”
坐在后排的王光华突然插了一句：“那些材料还没整理呢，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早上再去？”
“那些东西不着急，咱们先去见见老领导，然后再按他的指示办就行。”
牧乔说道：“听韩哥的没错，那些材料交上去，到时别人肯定还得整理一遍，你现在整不整理都没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他自己的材料还一个字都没写，牧乔就感觉有些头痛。
他一个中技毕业的司机，让他写材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那好吧。”
现在王光华已经把韩新华和牧乔当成了主心骨，两个人这么一说，他也就立即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很快，三人就来到地局办公楼，见到了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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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的老领导。
一个50多岁的男人，名字很有年代气息——王有福。
身材中等，头发已经略显灰白，一身警服也稍显偏大，但穿在他身上，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一见到韩新华等三人，王有福就露出了笑容：“新华，这么快就来了。”
韩新华“啪”地敬了一个军礼：“老领导好！”
王有福挥了挥手，笑着说道：“现在工作是不是挺忙啊？都有大半年时间没见过你人了。”
“还是老样子，说忙吧也没啥事，说不忙吧又走不开。”
韩新华侧了侧身子，给他介绍后面两人。
“这个就是我昨天电话里说过的牧乔，还有这位，是咱们县大田煤矿的副矿长王光华同志。”
“他也是来检举大田煤矿矿长罗兴中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等一系列的问题的。”
两人弯了弯腰，跟着韩新华叫道：“老领导好。”
“先坐。”王有福也没纠正他们的叫法，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之后，便开口切入正题：
“小牧同志，昨天新华同志在电话里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牧乔点了点头，极为肯定地回答道：“肯定是真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
牧乔当然拿不出任何证据，但正如韩新华昨天说的那样，他只需要报案，至于找证据，那是公安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证据，但这些事情应该不难证实。”
“他们杀害煤矿老板，强占煤矿的事情，在乌河有很多人都知道，而且还有人亲眼看到他们将尸体抛到废弃的矿井里面。”
牧乔这话并不是胡说，上一世这件案子侦破时，确实找到了疯子等人抛尸的目击证人。
王有福盯着他问道：“你知不知道是哪个矿井？”
“就是他们强占煤矿的废弃矿井，如果现在去找，肯定能找到受害者的尸体。”
王有福沉吟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昨天韩新华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就凭借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基本确定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而且，正如牧乔所说，这些事情要想证实并不难。
屠老鬼和疯子等人至今能够逍
。遥法外，并不是他们事情做得有多隐密，而是有人在帮他们遮掩。
这才是最令他愤怒和头痛的地方。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王光华正襟危坐，直直地看着王有福，表情有点紧张。
牧乔却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连续开了5、6个小时的车，确实是有些累了。
半晌之后，王有福才又开口说道：
“这件案子比较复杂，大田煤矿那个矿长的问题，要检察院的经济检察科（反贪局前身）立案，我们公安内部的蛀虫，也需要纪委介入，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得了的。”
“而且这件案子牵涉到十几条人命，一经核实，势必要上报省厅和部里，所以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来不得一点马虎。”
“这样吧，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材料出来，明天我拿去找齐书记，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我估计的话，可能要由咱们公安、纪检和检察院一起成立一个专案组，这个时间不会很短……”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向牧乔和王光华伸出了手。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麻烦领导了！”
牧乔很客气地和他握手。
王有福的手掌宽大，握手的时候也很有力道，牧乔感觉，这位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局长，应该也是个风格硬朗的。
“新华，你先带他们两个去家里，晚上一起吃个饭。”
临走的时候，王有福又对韩新华说道。
韩新华刚要点头答应，牧乔却悄悄用胳膊顶了他一下：
“感谢领导的盛情，不过，我和王矿长还要抓紧时间写材料，就只能请韩哥代表我们了。”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人家要请的只是韩新华，叫他们一起去只是顺带说的客套话。
他和王光华去瞎凑什么热闹？
果然，牧乔一推辞，王有福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你们先忙正事要紧。”
三人出了公安局，到和平旅社开了一间三人房，然后下楼来分头行事。
韩新华提了两瓶乌河老窖去王有福家作客，牧乔则和王光华去一楼的餐厅吃饭。
早上急急忙忙的，只吃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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