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乔仍旧不慌不忙，但于振国却不得不郑重起来。
正如牧乔所说，他已经在半个月前去过乌河，但结果却不是很理想。
大田煤矿的煤50%销往山城电厂，50%作为生活用煤和工业用煤在本地销售，根本没有多余的产量来供应长江厂。
那些中小煤矿倒是有煤，但是每个厂的产量都不多，煤源很分散，组织运输很麻烦。
最关键的是，供煤的矿多了，煤的品质得不到保障。
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或者公司出面负责组织煤源和运输，并且控制好品质，哪怕给出一些利润，电厂方面也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川江电厂投产在即，但电煤的缺口却还非常大，于振国觉得，只要牧乔能够保质保量，将这个生意交给他来做也未尝不可。
“于主任不用担心我的煤源，咱们可以先签订合同，一切按合同办事，包括质量方面的要求都可以写进合同，你们可以在煤炭入堆场时抽检，如果质量不合格，要扣要罚我都认。”
牧乔上一世就做过好几年煤炭生意，可以说对乌河大小煤矿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哪些矿出的煤灰分少热值高，哪些矿出的煤热值低、矸石多，他心里都清清楚楚，所以现在说这话特别有底气。
“那价格怎么样？”
于振国有点动心，按牧乔的说法，就算签了合同，电厂方面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至于价格，大田煤矿销给山城电厂是85一吨，你们要的是5000大卡以上的好煤，价钱自然要高上一些。”
“高得不多，每吨只加5元就可以。”
于振国张嘴刚要说话，牧乔却摆了摆手，低声说：“于主任，这多出来的5元钱我只要3元。”
于振国秒懂。
采购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吃回扣？
这种事情根本无法杜绝，哪怕是三十年后也普遍存在，只是形式更为多样、更加隐秘，让人抓不到把柄。
“一吨2元？”于振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
现在的形势是煤源不足，电煤供不应求，于振国作为电厂采购科的副科长，临江办事处的主任，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从中占便宜。
所以这笔意外之财
。让他有些头脑发晕。
一吨2元，1000吨就是2000元，10000吨就是20000元……
默默地算了一下，再想想自己每个月400来元的工资，于振国就觉得心跳有点加速。cascoo21格格党
要是搁在三年后，一吨没有4、5元的回扣都别想入场，牧乔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一副割肉的表情。
“这2元钱是于主任的辛苦费，但电厂方面的事情，还要麻烦于主任去摆平。”
于振国愣了一下，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只要你的煤炭能保质保量，我就敢保证没有人从中阻挠，付款也绝对及时。”
牧乔想了想，“那你们的付款方式是怎样的？”
“先供煤，月结……”
话还没说完，牧乔便猛地一摆手，“不可能！”
“每个月至少上万吨煤，将近100万货款，谁垫得起？”
于振国皱了皱眉头：“小牧，你要搞清楚，山城电厂用大田矿的煤也是月结的。”
“但人家有预付煤款，如果你们也能预付加月结，我就完全能够接受。”
于振国为难起来。
山城电厂可以预付煤款，是因为乌河大田煤矿是国营企业，和尚跑不了，庙也跑不了。
但牧乔有什么？
那个黔渝商贸公司啥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皮包公司，要是他到时卷款潜逃，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况且谁知道他这2元钱的回扣是不是丢出来的鱼饵？
拿再多的回扣，他都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预付煤款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同意，厂里也不可能通过。”
“要不，你还是去找个国营厂矿挂靠，给厂矿交点管理费就可以，这样我们厂就可以预付部分煤款。”
牧乔摇了摇头。
别说能够挂靠的厂矿不好找，就算找得到，他也不愿意去挂靠。
“你看这样行不行。”
牧乔走到门边关上门，然后回到办公桌前，缓缓说道：“我有两条路子。”
“一，多出来的5元钱全都给你，但我要求付款方式和山城电厂一样，预付加月结。”
“小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权利，这件事情我真不敢答应你。”于振国有些遗憾地说道。
其实，作为临江办事处的
。主任，他完全有权利决定付款方式。
但他不敢担保牧乔拿了钱之后不会溜之大吉。
“如果你一定要预付款的话，那这笔生意……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了。”
“于主任，你先别急，你再听听我的第二条办法。”牧乔抬了抬手，继续说道：“我每吨给你3元钱，但要半个月结一次账。”
“而且在煤炭运输量增加之后，我要求每5000吨一结。”
其实这才是牧乔的最终目的。
于振国犹豫了一小会，就答应下来。
反正一月一结也好，半月一结也好，都是先煤后钱，对电厂都没有损失，无非就是办事处的财务人员辛苦一点。
大不了每月给他们十元二十元奖金。
见于振国点头，牧乔也松了一口气，他的底线是给5元回扣，能多赚2元，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别小看每吨只有2元钱，长年累月下来，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牧乔是准备将煤炭生意一直做下去的，最起码在乌河县自己开电厂，严禁电煤外运之前，这都是一门十分赚钱的生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笔生意基本算是成了，于振国也放松下来，喝了一口茶，问道：“你带煤样来没有？”
“带了。”牧乔连忙将墙角的蛇皮袋拎了过来，“这里面是3份煤样，每份5斤。”
将近一个小时的交流，于振国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这时见他准备充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那好，等会我就安排人将煤样送回厂里去检测，只要煤样达标，我就通知你过来签合同。”
“那就麻烦于主任了。”牧乔摸出200元钱推了过去，“我知道煤样送检也是要花检测费的，这个钱不能让你来出。”
“厂里就能检测，还要什么检测费？”于振国对牧乔的满意度直线提升，不过，这么点小钱，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牧乔没有理会他，提笔留了自己的寻呼号码，“于主任，时间不早了，今天我还得赶回乌河，如果没有事，我这就准备告辞了。”
于振国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你急着回去，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检测报告一回来，我就立马扣你。”
“那我就等于主任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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