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愿曾不止一次想要再次来到这里,因为那个师傅一语点破了她的真实身份,不过现在在路上她心里反而多了些怯意,而她清楚的明白这份怯意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去年啊……”裴宴清又黑的母子,难得出现短暂的怔然,去年最冷的时候,他正在跟王爷伪装成土匪待在土匪营地,那时候老王爷病正是最厉害的时候,每次他都得替那些大夫劈很多的柴才能换来一些药和热水,不过也因为这个,倒是摸清楚了营地的地形,每天他把看到的都回去告诉王爷,然后王爷再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担惊受怕的日子虽然过得很辛苦,不过那段时间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时日,却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也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因为有着强烈的想要活下去见家人的想法,所以他们最终逃离了那个地方,而他也如愿以偿的回了家。
“阿愿,你辛苦了,所以我……”时至今日,裴宴清还是对之前顾清愿得知他丧生的假消息的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一张嘴,顾清愿便知道他想要说啥,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说那些肉麻的话,赶紧打断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一家人团聚,而且还有了他,你可是要当爹的人,以后肩上的担子可是要更重了。”
说完又笑吟吟的补充道:“当然我这个当母亲的也不输给你这个当父亲的,只要咱们好好的,这个家庭就会越来越好。”可能是想到了去年的事情,顾清愿心生感慨,说的话也比平时要感性得多。
“阿愿,我会保护你和咱们的女儿的。”说着,裴宴清握紧了顾清愿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因为歪坐在男人的怀里,所以顾清愿斜着看过来的眼神就有些嗔怒的意味。
“媳妇,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那就一定是女儿。”裴宴清回答继迅速又肯定,让顾清愿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翘了翘嘴角又躺了回去。
大雪纷飞,道路湿滑,安全起见,马车放慢了速度,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才到了离南山寺不远的一处小镇上,因为大雪耽误了行程的人不在少数,小镇上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他们问了第五家,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客栈不小,不过却挤满了人,他们一大家子一进门就收到了大家的注释,不过瞧见裴宴清那身上冷峻的气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出门在外,谁都不想惹麻烦在身,看着不好惹的,自然要必为上策。
人多就鱼龙混杂,裴宴清护着顾清愿上了楼,楼上天字号的都是上等的房间,很干净,也很安静,价钱自然也是不菲的。
到了屋,裴宴清便喊来伙计送来热水,让顾清愿洗洗澡,洗完澡又把从庄家带来的食物拿给伙计热一下,这事是裴宴清亲自跟着去的,出门在外,小心无大碍,刚上楼的时候,他可是看见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向他们这边看了看。
裴宴清绷着脸本来就比别人身上的气势要盛气凌人几分,在土匪窝里奋血占了几个月,更是添了几分凌厉,伙计伺候过多少人啊,眼睛怎么可能不利,半分都不敢怠慢,甚至因为裴宴清的要求破了客人不能进厨房的这个规矩,反正又不是做饭,只是热一下……
饭菜热好了,几个人吃好了便躺回到床上,下雪的时候格外的想要觉。
他们十多个人住在三个房间,实在是不宽敞,顾清愿和裴宴清两个人住一间,武阳中带着两个小的,住一个屋子,裴悦荣和裴悦静以及三个丫头,一个房间,虽然说不至于挤不下,不过没法跟在家里比,现在也没法挑剔了,这么大的雪没法赶路,还有好多没有房间,除了客栈的掌柜的在大堂里住一宿的人,他们能有三间上房,也算是运气不错了,就算是歇一晚的,价格比平时要高出一倍也得住,这么多孩子,挨了冻发了烧可不是件小事。
这几天也没觉得累,不过草草的洗了个热水澡,顾清愿就感觉身上没劲,躺在床上,本来想要跟裴宴清说下明天去南山寺的事情,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没有展开,用剩下的热水迅速的冲洗完身体的裴宴清让伙计把水撤下去,返回到床边的时候,顾清愿已经睡沉了,裴宴清立刻放轻了下动作。
听到旁边的两个屋子也安静下来,裴宴清简单的收拾一下,脱去外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去,脑子里回想的是张家离开书房的时候老爷子说的话。
“子墨天资聪颖,不过越是天资过人的人越是坎坷,以后好好照顾他,这孩子也不容易。”
老爷子的话好像在耳边响起,虽然说的话很普通,不过仔细想想,好像里面另有深意,又联想到今天张阔的行为,裴宴清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事儿,不过他倒是不是很担心,就算苏子墨的身份暴露,他也相信老爷子不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来。
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裴宴清微微转头侧过来看向顾清愿的方向,不过很可惜,雪天云层厚,没有月光,它只能隐约的看清楚脸的轮廓,即便是这样,心立刻也软了下来,刚想伸手去摸摸顾清愿的脸,耳朵微微移动,他整个人立刻就像是泥塑一般停了下来,一瞬间好像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苍茫的白雪铺天盖地的洒下来,大片的雪花隔断了远处酒楼的喧闹声,也减轻了低头走路的行人的脚步声,被白雪覆盖的天地十分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
一动不动的,裴宴清在黑暗的眼睛异常的明亮,他能清楚的听到楼上其他几个房间里发出的呼噜声,也能十分确定刚才听到的那“噗呲”一声异动是来自于他们的房间,而外面射进来一束窄窄的淡淡的光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他们进来以后,窗户纸是好的,现在突然破了个洞,也就是说……
窗外有人!
裴宴清微微皱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楼下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嘴角翘起一个冷酷的弧度,右手探进怀里,两指夹起一物,闪电般的出手,白色的旗子从窗口那个破洞处穿出,破空声我后就传来一阵凄惨的惨叫声,而在同一时,裴宴清伸手捂住了顾清愿的耳朵,顺手将被子掖紧后来到窗边,恰好看到一个人正捂着左脸向北面逃窜,身形跟他上楼前见到的那一个人一模一样,那一身的匪气,怎么都遮掩不住,他果然不是多心,这人确实是真的有问题。
那贼人已经受伤,跑的确实不慢,如果现在追,还来得及,不过裴宴清却没有动,这人敢这样大胆的对路过的行人作案,定然是要有同伙掩护,他要是去追他家这十多口子的人可就危险了,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
刹那间就明白了利害关系的裴宴清并没有声张,而是捡起窗子旁边落掉一只沾着血灰色的细管,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然后移开,果然是迷药,真是下三滥的手段。
“二哥,怎么了?”裴宴清刚将东西收起来,门外就想起来武阳中刻意压低的声音,刚才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也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武阳中这么快就出来,可见他也一直都在警醒着。
裴宴清打开门,见武阳中穿戴整齐,完全不像是个刚睡醒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刚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说完不管武阳中多震惊,去敲裴悦荣和裴悦静的门,确定三个屋子都没有事,这才放了心。
“二哥,咱们不过是住了个店,就发生了这等吓人的事情,要不是你厉害,鸡腿那些人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这些贼人木无王法,实在是太可恶了,要不要报官?把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抓起来,还要有更多的人受害啊。”得知事情的武阳中既是后怕,又是愤怒,后怕的是,如果不是有裴宴清跟着,恐怕他们这么多人都得栽在这里,钱财倒是小事,家里女人孩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的事情,同时他又十分的自责,吃晚饭的时候裴宴清就提醒他晚上要精神些,结果却发生了这事,他愣是连那贼人的影儿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