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两口酒,酒坛子里的酒干净的一滴都倒不出来了,张阔一脸稀罕将坛子放到一边,起身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看衣着是村里的人,在仔细看那张写着中厚老实的脸,张阔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谁了,四平八稳哦作了个揖,笑道:“裴大哥,请进,请进,不知道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他虽然有公务在身,但是待人向来和气,一点都没有一般读书人那身清冷气,不过对突然到访的的裴宴林态度可谓是亲切了,毕竟是裴宴清的大哥,裴宴清官从四品,在幽州算是很高的地位了,他虽然感觉麻烦不想当官,但是这个礼数上也得过得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裴宴林一脸受宠若惊进了门,张阔不喜欢阴冷的屋里,所以把人请进来坐在院子里木桌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笑咪咪的看着裴宴林。
“张、张夫子,听说前几日你去我二弟家是想接安安他们几个?去县城的张家族学学堂里读书。”刚开始裴宴林还有些局促,不过说着说着就好些了,看着张阔继续说道:“我虽然不识字,但是也听说过张家族学的大名,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张夫子,你不但教书认真,还对学堂里的孩子们这么上心,能来我们裴家村教书,简直就是我们多少辈积的福气。”
听着裴宴林的话,张阔脸上的笑容没变,但是眼底有些暗下来,望着眼睛回道:“裴大哥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不过这件事裴大人拒绝了,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法生受裴大哥的那些谬赞。 ”
“张夫子,你别生气,我们家老二一根筋,向来好赖不分,他这样做不但是糟蹋了父子的一番好心,也是毁了两个孩子的前程,我和他大嫂子听了以后,也是非常的生气,丈夫子,你不要和他那样蛮不讲理的人生气,学堂里聪明的孩子不止那三个,像我们家的奕辰,那也是考状元的材料……”
裴宴林滔滔不绝得说了半天,突然脸上的神色一僵,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阔,眼睛睁大到堪堪脱窗的程度,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张、张夫子,裴、裴、裴大人、是什么意思?”
张阔微微一笑,占有墨迹的手指,在桌上绕了几圈,抬头看着裴宴林,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什么裴大人方大哥,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方二哥,不过叫裴大人也无可厚非,毕竟裴二哥之前在中州立下汗马的功劳,又保护了黎明百姓,我们这些人尊重他也是正常。”
裴宴林明显一愣,看着张阔坦坦然的样子,面上显出几分疑惑,他刚才确实听到张阔说的是裴大人,难道真是他听错了?
看着裴宴林那时不时闪着光的袖口,不等裴宴林再说什么,张阔就开口说道:“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裴二哥会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我这几日也想明白了,现在孩子们在学堂里学的好好的,没必要再折腾。”
张阔都这么说了,裴宴林也不知道再怎么说好,稀里糊涂的就被张阔给送到了门外,秋天的风微微有些萧瑟,在外面站了半天的裴宴林手脚有些发冷,才慢慢的恢复清明,他媳妇听到的没有错,这个张夫子真的是想要把老二家的那两个给弄到县城读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老二那个没有眼力劲的,竟然给拒绝了,当然他倒不是替孙安安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可惜,还是替他家的奕辰感觉惋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就这么没了,他今天本来是想私下里找张夫子说说好话吧奕辰给安排进去,就算是花点银子,他也就认了,毕竟进了那里读书就相当于以后是官家的饭了,结果还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张夫子会这样,一定是因为在老二那里吃了闭门羹,所以才心灰意冷这样,这老二生出来可真是克他们家的运气啊,不但他家过的一直都不怎么好,就连下一辈都得遭殃,这个祸害。
等裴宴林离开了门口,张阔半眯着眼睛,嘴里发出轻轻的“呵呵”的笑声,人家做官,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宴清倒好,生怕别人知道是的,不过跟哥哥这个样子,也怪不得会这样。
这边天气变化很快,秋收到了收尾以后,顾清愿让方富川把鱼塘里清理干净,这是为了灭了对鱼苗有害的水生昆虫和寄生虫,清理出来的淤泥可以直接放在旁边的水稻地里当肥料,清理干净以后再对鱼塘进行加固,用石灰进行消毒。
对于养鱼,不管是顾清愿还是方富川,都是头一遭,这大半年一起研究着,还算是不错,鱼塘里先后产出了几千斤鱼,夏天的时候鱼最便宜是八文一斤,秋天的时候最贵是十五文一斤,前前后后一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赚的银子是他们家卖水稻的三四倍之多,不过占地才两亩左右,难得这么多银子,简直是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方二婶一直都说,“我们家富川这个臭小子,就是太能折腾了。”但是见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脸上的褶子都笑的舒展开了,跟别人说话的嗓门更大了几分,走路都虎虎生风的,那有活力的样子看的顾清愿都羡慕不已。
在算清楚收入的第二天,方富川就按照之前说的给顾清愿拿来二十五两银子,正巧来的时候赶上裴宴清回来,方富春,裴宴清,还有武家的几个兄弟在一起喝酒,几个人的兴致都挺高的,时不时传来高兴的笑声。
顾清愿这几天对酒味儿有些反应大,等他们开始吃了就到退到院子里面,看着葡萄架子上那一串串的葡萄,顾清愿盘算着再过几天就给摘下来,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响动,顾清愿望过来,门口站着三个人,被丫鬟模样的姑娘扶着的人不正是上次在冷三娘的花店遇到的张夫人吗?
吃惊之余,顾清愿赶紧来到门口,看到陪在老夫人身边的人竟然是张阔,更是有些摸不上头脑,赶紧把人迎进来,笑道:“老夫人,您可真是贵客,欢迎,请进。”然后代替那小丫鬟扶住了老妇人的左边的手臂,就这样和张阔一左一右的把老夫人给扶到了院子里。
老夫人冲着顾清愿一笑,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是顾清愿看着她那笑容却十分的熟,走到院子里面,听到里面的声音,老夫人侧头看着顾清愿,面带微笑的问道:“家里有客人吧?我突然没打招呼就过来,是不是有些打扰了?”
顾清愿连忙摇摇头,把人扶到厢房,让做沏茶,忙活半天才坐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应该好好招待您的,不过屋子里太吵,这里清净些,只得先委屈下您了。”
老夫人完全没有在意,笑眯眯的盯着顾清愿看,半晌才开口说道:“没这么多事,这样坐着说一会儿话就挺好的,前两天就想要过来看看你,不过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耽误到了现在。”
旁边的张阔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说道。:“师母,您说您有多偏心,我在这里教书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您都没有说过,过来看看我,你和裴夫人只见了一面,就一直惦记着,我实在是太伤心了。”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到伤心的影子。
听到“师母”这个称呼,顾清愿半天才反应过来,张阔的师傅正是张正雅,张大学士,那这位老夫人就是张大学士的结发妻子了,又想起来之前冷三娘对她说过,张家是书香世家,从京城搬回来住,听说老夫人还是位二品诰命夫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和蔼,不过这个世界可真够小的……
听到张阔这么说,老夫人假装生气的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人,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倒是想来看你,但是你溜的那么快,而且又没有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我去哪去看你?”
老夫人的语气很是亲昵,看样子应该和张阔,张夫子关系挺融洽的,数落了张阔一句,老夫人又转头看着顾清愿,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说道:“听说阔儿没少受你们照顾,真是谢谢了,别看他那么大一个人了,但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还偏偏是个不听劝的,哎,真让人操心……”
老夫人这样一说,张阔很是无奈的,仰天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看来被这样叨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猫一样的夫夫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挺少见的。
“老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家有两个孩子,都在张夫子的教导下成长的很快,我们一家对张夫子都感激不尽,那些小事不足挂齿。”顾清愿谦虚的说道。
看着顾清愿的笑容,老夫人愣了一下神,眼底涌上些淡淡的忧伤,不过很好的被脸上的笑容给遮掩下去了,顾清愿没有发现,倒是张阔不经意间的撇到了,心里有些诧异,他这个师母是个脾气好的,但是跟京城里那些喜欢喝茶说话的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不同,不怎么喜欢出门,这次竟然会出来见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而且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很可疑啊。
起了一些疑心的张开始不留痕迹仔细打量着顾清愿,平心而论,顾清愿精致的容貌绝对是他见过的女子里数一数二的,即便是放到美女如云的江南,那也是翘楚中的出类拔萃的,娴静的气质,时时刻刻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让人看着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不过以他对师母的了解,不会因为这些才会对顾清愿有这种奇怪的态度。
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会让他这个常年带着春风一般笑容的师母露出这样的表情?师母和师傅感情一向很好,家中的事情都很顺遂,就连师傅突然决定告了还乡,她也是一直保持着支持的态度,按理来说她跟顾清愿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交集才对,那就应该是看到了她,触及到什么伤心的回忆了。
回想到伤心的回忆,张阔脑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不由得转头看向顾清愿的脸,看到他唇边的笑容,猛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不但是笑容,就连长相也有几分像顾清愿。
张阔盯着顾清愿看了半天,顾清愿就算是个木头人,也被看的不自在了,要不是她对张阔算了解,真要瞪过去了。
“怎么了张夫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顾清愿转过头去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听了这话,张阔好像清醒了一般,一脸歉意的看着顾清愿说道…“抱歉抱歉,裴夫人,我无意冒犯,不过感觉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像,所以才看得出了神,我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说着话,张阔去看他师母,果然听到了他的话,神情又暗淡了几分,更加确认了她的想法,心里也是一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