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厉寒酥再来翠心宫，就见迦绫神色憔悴，双眼红肿，俨然是一夜没休息好的模样。
厉寒酥也不在意，坐下便道：“昨日新学的词语绫贵人都掌握了吧？来，我们将昨天的句子再念一下。”
迦绫看了她一眼，硬邦邦道：“忘了！”
“忘了？”厉寒酥眨眨眼，好脾气道，“没事，那我们今天再学一遍，首先是‘战争’，这个词的意思是……”
迦绫的心一颤，慌忙道：“别，别念了！”
厉寒酥笑：“绫贵人可记起来了？”
迦绫不甘心地咬着唇，终是梗着脖子点了下头。
“好，那就把这些句子都念一遍吧。”
迦绫捏着纸，将边缘揪得皱起，声音发涩地开口：“战争失败的一方是战败国。战败国的士兵被缴获，称为俘虏。战败国向战胜国投降，进贡物品和质子……”
读着读着，迦绫的声音开始发抖，泪水也再一次落下。
厉寒酥似是没看到，继续催促她读完。
等迦绫终于读完所有句子，厉寒酥又问：“绫贵人可明白这些句子的意思了？”
迦绫粗鲁地抹去脸颊的泪，不复一开始的嚣张，低着头微不可见地点了下。
厉寒酥这时方放缓声音，似是安慰又似是解释一般：“绫贵人也别怪本宫心狠，专挑你的痛楚说。你身为枭族公主，被枭族进献进宫是事实，枭族战败成为我们曜国的附属国也是事实。宫中娘娘都是知道分寸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揪着这件事讽刺你。但你起码也要知道这些词语在曜国话中怎么说不是？否则万一以后被人讽刺挖苦了，你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多憋屈？”
厉寒酥说完看向迦绫的侍女，意在让她翻译给迦绫听。
侍女畏惧地看了厉寒酥一眼，方声细如蚊地用枭族话又讲了一遍。
迦绫含着泪，眼中恨意不减，冷笑一声：“你不用多说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继续吧，不是还要学词语吗？”
昨日那些打击她都扛下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迦绫这么想着，看向厉寒酥的
。眼中带着挑衅。
厉寒酥一笑：“好，那我们就继续今天的学习。首先是第一个词语，‘不敬’。这个词语的意思是不尊敬，怠慢无礼，在我们曜国是罪状之一，犯了‘不敬’罪可是要受罚的……”
又是一日的教学结束，厉寒酥照例留下句子作为作业，然后潇洒离开。
迦绫呆坐在原地，身上一阵冰冷，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公主，公主……”她的侍女拿着那张写着句子的“作业”，声音里满是惶恐，“这些是……”
她虽然精通曜国话，能说会读，但到底不清楚曜国皇宫的规矩。
偏偏今天厉寒酥教的全是和“规矩”、“惩罚”有关的词语，什么“不敬”、“顶撞”、“无礼”、“恃宠而骄”、“降位”、“冷宫”，甚至是“杖责”、“夹棍”、“三尺白绫”、“毒酒”、“灭族”……
厉寒酥一面教着这些词，一面将嫔妃犯什么错会受到什么惩罚一并说了，说得详细又无情，直叫迦绫心中打鼓。
就连留下的作业也都是宫规中关于惩罚的一部分，可怕的字眼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迦绫看着这些词，禁不住回想自己进宫后做过的事，竟然多少都能对应上。
不敬皇后，顶撞太后，还有恃宠而骄……原来她已经犯了这么多错，要不是晟帝对她还有喜爱，恐怕自己早就吃苦头了。
迦绫开始害怕起来。她的部落枭族，虽总被曜国人说是蛮荒粗野，却没这么多可怕繁复的规矩，只有对首领和强者的崇拜尊敬。若是遇到对自己不敬的人，拉下去杀了了事，哪会有这么多不至死又折磨人的手段？
简直太残忍太可怕了！
相比较迦绫，她的侍女就更害怕了。
毕竟迦绫身为嫔妃，多少还有些保障。而她是最低贱的奴才，如今在这曜国后宫，命是和迦绫捆绑在一起的，由不得她选择。
一旦迦绫或她自己犯了错，那些厉寒酥口中可怕的刑罚就都会落在她身上。
侍女打了个冷颤，想着一定要更加努力约束迦绫的言行，努
。力让她早日学会规矩，不要犯错，免得连累自己。
她打定主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便拿起那张写满宫规的纸，认真教起迦绫来，能读还不算，一定要背下来，记在心里时刻警示才是。
回到攀月宫的厉寒酥打开系统，看着【嫔妃信息】界面上，迦绫的状态显示的【心绪不宁】、【惶恐不安】、【濒临崩溃】等字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清辉也对她佩服得不得了，忍不住夸赞：“娘娘可真有办法，您给绫贵人才上了两天课，她就老实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彻底学会规矩。”
厉寒酥关掉系统，端起茶抿了口，方道：“这其实不难。绫贵人年纪小，又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身份骤然转变下没调整过来罢了。她进宫后如此嚣张，何尝不是在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慌？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清辉不解：“娘娘是在可怜她？”
“她是枭族人，我怎么可能可怜她？”厉寒酥摇头，“不过是看她不谙世事，被作为牺牲品的份上救她一次罢了。”
“救她？”清辉更疑惑了。
“是啊，我如今教她规矩，就是在救她。否则，等枭族的朝贡队伍回去，她彻底失去了来自部落的依仗，若还像现在这样不知礼数，成天闹事，陛下早晚会厌弃她，到时候恐怕就是冷宫亡故二选一了。”
厉寒酥看得透彻，按照晟帝喜新厌旧的性子，就算现在对迦绫喜欢的紧，也早晚会冷下来。
上次厉寒酥去找晟帝，提出要教迦绫曜国话时，晟帝皱眉思索的神情就说明他已经开始对此感到不耐烦了。
这才同意了厉寒酥的请求，也颇有要借此机会，让厉寒酥教迦绫规矩，给他省点心的意味。
厉寒酥：“所以陛下这几日故意不去翠心宫，也是存着要管教绫贵人的意思了。”
清辉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更加敬佩自家娘娘起来。
厉寒酥端起茶：“现在就看这个枭族公主是不是真的够聪明，能不能及时醒悟，还是继续愚昧下去，自寻死路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