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厉寒酥总算摆脱了欣贵人过分的热情,去端仪宫拜访赵千秋。
一踏进殿门,却见赵千秋手上正缝制着一件小孩衣服,脸上由带着慈母般温柔的笑意。
“妹妹来了。”赵千秋见到厉寒酥,放下手中的布料。
“娘娘这是……在为大皇子做衣裳?”
自从荣贵人被贬,本记在她名下的大皇子便被抱到了端仪宫,如今算来也有月余了。
赵千秋无子,对于这个孩子倒也十分疼爱,只是第一次与孩子接触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起初赵千秋每日都将大皇子带来身边,想与他说说话,可不知为何那孩子一见到赵千秋就害怕得很,如此几日后,赵千秋无奈只得放弃,只嘱咐乳母和宫女小心看护便是。
如今年关将至,赵千秋想起自己儿时过年,手巧的母亲会为自己亲手缝制新衣,便也想为大皇子做一件。
见厉寒酥问起,她也没否认:“大皇子一日日长大了,衣裳换得勤,本宫闲着无事便想为他做件坎肩。”
厉寒酥走近细看,那布料皆是上等的锦缎,内里铺了细棉,又暖和又柔软,针脚细腻花样精致,不由叹道:“娘娘对大皇子真是尽心。”ωωw.cascoo21格格党
赵千秋摇摇头:“大皇子也是可怜,生母被打入冷宫,如今荣贵人又刚遭降位,他小小年纪多次经历变动,也难怪看见本宫就神色惶惶,胆怯不安。”
想到那个身形瘦小,总是一脸怯懦的孩子,厉寒酥也难免有些怅然。
不论母亲做了什么错事,孩子都是无辜的。
也不知当时龚宛被打入冷宫时有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眼见着气氛有些凝重,熙朱赶紧出声道:“娘娘,今日御膳司送来的玫瑰酥酪看着极好,奴婢端来请娘娘和宓嫔娘娘一同尝尝吧?”
赵千秋回过神:“好啊,你去端来吧。”
熙朱很快端上两盅玫瑰酥酪,洁白如凝脂的酥酪上点缀着色泽艳丽的糖渍玫瑰,一入口,奶香花香俱全,实在美味。
厉寒酥享受得眯起眼,问道:“这是御膳司哪位师傅做的?”
赵千秋看向熙朱,熙朱回道:“是御膳司一个叫小冬子的奴才做的,他是御膳司掌勺师傅的徒弟,做得一手好点心。”
厉寒酥点点头,转头对清辉吩咐:“清辉,记下了,下次去御膳司就指明这位小师傅做的点心。”
“是,奴婢省得。”
赵千秋见她当真喜爱这点心,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平日里御膳司的菜不符合妹妹的口味吗?”
厉寒酥也不隐瞒,对赵千秋坦白:“娘娘也知道妹妹从小在边城长大,那里的饮食和京城有所区别,相比较宫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珍馐玉食,妹妹还是更喜欢奶制品和烹调简单原汁原味的食物。”
赵千秋从小在京城长大,从未品尝过厉寒酥口中的边城菜肴,只能道:“有机会本宫也想尝一尝,应当别有一番风味吧?”
“那是自然!娘娘我跟你说,这羊肉啊就得新鲜现宰的才好,都不用什么调料,只需粗盐细细抹上……”说着说着,厉寒酥不禁咽了咽口水。ωωw.cascoo21格格党
赵千秋被她的馋样逗乐了,想了想道:“本宫记得每年冬天都会有进贡来的羊肉,到时让御膳司给你留着解解馋。”
“多谢娘娘,到时候妹妹请娘娘尝尝边城风味的烤羊排!”
厉寒酥立刻高兴起来。
既然提到厉寒酥的家乡,赵千秋不由想起这段时间嫔妃母家进宫探望的事情。
“说起来,你在京城也有亲戚,这次可有进宫来看你?”
厉寒酥笑容微敛:“臣妾的婶婶和表妹前几日刚来过,听她们说家中一切安好,臣妾也就安心了。”
“你的表妹,是瓖远侯的独女?”
“娘娘也知道?”
“本宫记得她也是开春参加选秀的秀女之一。”赵千秋看向厉寒酥,笑着问,“你婶婶对此可有打算?”
厉家才刚送了厉寒酥进宫,断不可能再送一个女儿,这番参加选秀指不定是有别的想法。
赵千秋第一时间想到了湛南王世子,晟帝已经和她透过口风,这次选秀要给湛南王世子选正妻,只是人选还未定。
若是厉家……
然而厉寒酥直视着赵千秋若有所思的脸,坦然道:“不过是送表妹来宫中增长些见识罢了,哪有什么打算?”
赵千秋不信:“当真?”
“自然是真的。”厉寒酥舀起最后一勺酥酪入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赵千秋见状也不再过问了,只是不免由此想到自己的家人,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厉寒酥见她神色暗淡,敏锐地想到了赵千秋背后的赵家如今的处境。
赵千秋的父亲原本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位高权重。然而因为和原户部尚书龚成的党派之争落了下风,被贬谪外放,连带着赵千秋当时刚考中进士的哥哥一同被外放至苦寒之地,至今未归。整个赵家只留下赵千秋一人在后宫苦撑。
这些
。年来赵千秋没有母家作为底气,面对龚成之女龚宛的步步紧逼,可想而知有多艰辛。
可惜龚宛是个没脑子的,竟然被杨云娆三言两语挑起恶胆,敢对赵千秋下毒,意图谋求皇后之位。
寒脂一事被曝光后,龚宛辩无可辩,被晟帝打入冷宫,其父也被晟帝训斥,他的政敌顺势而上,一举将龚成拉下尚书之位。如今龚家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眼看着步步走向没落。
厉寒酥迅速在心中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朝堂形势,故意挑起话题:“娘娘可是在担心家人?”
一旁的秋嬷嬷闻言迅速抬眼。
家人向来是赵千秋心中的伤疤,这个宓嫔平日里看着聪颖,今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担心地看向赵千秋。
赵千秋一愣,苦笑:“本宫的家人在外任职,本宫只是有些想念罢了。”显然不愿多提。
厉寒酥却一笑,直接道:“娘娘放宽心吧,妹妹觉得,赵大人历尽磨难,已到了柳暗花明之时。”
赵千秋疑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今龚氏已经大不如前,一方势弱便有另一方势起,娘娘应该比我清楚?”
赵千秋毕竟心思玲珑,经厉寒酥一点拨已然想通其中关系,不由眼中亮起光来:“你说的没错,说不定,真是时候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内侍匆匆进来:“娘娘,家中来信了!”
赵千秋一下站起来,激动道:“快!快拿给本宫看看!”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才读了几行,便忍不住湿了眼眶。
“娘娘?”秋嬷嬷担心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千秋眨眨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父亲说,他得召回京述职,已经动身,马上就要回来了。”
“真的?那可是大好事啊!”秋嬷嬷惊喜万分。
得此旨意,便是晟帝要重新复用赵家的意思,还真如厉寒酥所说,是苦尽甘来,时来运转了。
赵千秋看向厉寒酥,眼中是满满的欢喜,对她更亲近三分:“妹妹是报喜的喜鹊成仙吗?竟然一语中的。”说着又忍不住看了眼信,淌下泪来。
厉寒酥上前扶住她:“瞧您,高兴得都胡言乱语了,怎么妹妹就成精怪了?”ωωw.cascoo21格格党
赵千秋也知道自己失言,有些晒然。
“既然是好消息,娘娘怎么还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娘娘了呢。”
“是谁欺负朕的皇后?”
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晟帝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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