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容借着夜色躲藏在拐角处,缩着肩膀,紧盯住不远处的配房。
突然,她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悄然走出。
卿容赶紧上前两步,声音发涩地唤道:“少主!”
宋桂身形一顿,瞟了眼四周,闪身躲入暗处。
“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目光沉沉,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慑。
卿容敬畏地低下头,轻声道:“少主,如今奴婢随丽嫔娘娘去了杂役房,不知下一步……”
“那个女人已经无用,舍了吧。”
卿容一愣:“少主原本不是打算将她收为己用,扶持上位作为咱们后宫的助力吗?”
“计划有变,我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宋桂神情冷淡,“况且她自作聪明,两面三刀,本就不堪大用。”
他看了眼卿容,突然问:“你如今在杂役房,可有受到苛待?”
卿容下意识握住手臂,勉强笑道:“多谢少主关心,那里的管事贪财,奴婢塞了钱,得了些通融,不算难过。”
宋桂点点头,没再多问。
“你且忍耐几日,等有机会,我会设法将你救出来。”
“奴婢不要紧的,”卿容连忙摇头,偷偷抬眼望了宋桂一眼,又迅速垂下,“只是奴婢身在杂役房,许多事情帮不上忙,难免担心少主。还望少主自己多保重,别,别太勉强自己。”
“我有分寸,若无事你就回去吧。”
宋桂说完,不再看她,抬脚就走。
卿容站在原地,痴痴地目送宋桂,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收敛表情,悄悄离开。
深夜的杂役房漆黑无光,本就破败的屋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阴森瘆人。
卿容和曾经的丽嫔杨云娆就住在这里。
杨云娆自然是不愿住十几人的大通铺,初来时打骂着要卿容去和这里的管事说。
卿容给那阉人塞了不少银子,千祈万求才换来一间住两人的小破屋。饶是如此,杨云娆仍不满足。每日垂泪哀叹,还做着哪日晟帝接自己回去的美梦,不愿干活。
管事到底忌惮杨云娆曾经是嫔妃的身份,不敢对她挥鞭子。就是苦了卿容,不光白日要做两人的活,还时常被其他人欺负,少有不慎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鞭子。
这样的日子,卿容已经忍耐了多日,都是为了少主的计划。
卿容轻轻推开门,刚走进就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杨云娆不知去了哪里。
她心中一咯噔,转身就要跑,却被一个肥硕的身影猛地扑住,伸手乱摸。
“嘿嘿,小美人去哪了?叫爷爷好等!”
油腻恶心的声音传入卿容的耳朵,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躲闪,一边叫喊:
“你放开我!来人啊!快来人!”
“哈哈哈,你喊吧,看有谁会来救你!”
房门开着,两人的纠缠声传出老远,屋外却始终一片寂静。
不是没人,是所有人都在装聋作哑。
没人敢来救她。
卿容死咬着唇,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认得这个声音,是杂役房的管事。他白天总是在她身边转悠,用恶心猥琐的眼神盯着自己,还时不时出言调戏,显然不安好心。
只是卿容没想到他如此大胆,竟敢夜闯房间。
危急关头,卿容脑中灵机一动,威胁他:“我家娘娘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再不松手,小心娘娘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状,要你掉脑袋!”
“哈哈哈哈!”
谁知那管事闻言大笑:“你以为你那娘娘会来救你?”
“老实告诉你,就是你家娘娘把你送给我的!她想出杂役房,可一个有罪的庶人怎么能出去呢?我就给她说,她想出去就得让你陪我一晚上,没想到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怎么可能!
卿容一愣
。,忘记了挣扎。
娘娘怎么会如此对她?
“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你的主子不要你咯!”
管事趁卿容不注意,一把抱起她就往床上扔,然后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啊!!”
管事捂住自己的脖颈,踉跄着后退几步,嘴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目眦尽裂地瞪着卿容。
鲜血沿着他的指缝流出,滴落在地汇成一小摊。
卿容瘫坐在床上,手里紧握着簪子,双眼失神地喘着粗气,星星点点的血迹溅在她的脸上,显得诡异可怖。
管事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卿容举着簪子,呆坐了许久,突然回过神,飞快跑去将门关上。
她慢慢蹲下身,抖着手探到他的鼻下。
没气息了!
卿容一下跌坐在地,捂住口中的尖叫。
这下怎么办?
要是被人发现,她铁定会没命的!
她下意识地想去找宋桂帮忙,可才打开一条门缝,就发现刚才还寂静无声的其他屋子有了动静。
有人从屋中探出头来张望,却到底没胆子过来。
不行,不能出去。
卿容关上门,心思急转。
片刻后,她翻开杨云娆的柜子,取出一支漂亮的金簪,然后走回管事的尸体旁,一发狠,将簪子深深地插了进去。
她又拿来杨云娆的外衣,撕下一块衣角塞入管事的手中,自己披上破碎的外衣,将头发扯得散乱,最后从屋子的后窗翻了出去。
杨云娆此时正待在管事的房间里。
虽然她对阉人的房间嫌弃至极,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只能暂且忍耐。
管事可是答应自己了,待过了今晚,就给自己安排机会出去。
只要能见到陛下,自己哭上两声,一定能得到陛下怜惜,拢得圣心。
到时候,就是她重回后宫之日!
杨云娆抚摸着自己娇美依旧的脸颊,一边畅想着美梦,一边忍不住轻笑。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杨云娆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卿容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
她脸色惨白,死死地盯着杨云娆,仿佛一条前来索命的厉鬼。
杨云娆浑身打了个寒颤,站起身,迟疑地喊道:“卿容?”
她怎么会来这?
难道管事没得手吗?
杨云娆心中慌张,语气里不禁透露出心虚:“你,你这么晚了来这做什么?”
“那娘娘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卿容面无表情道,一边走进,反手合上门,一步步向杨云娆逼近。
杨云娆被吓得连连后退,仍虚张声势地提高声音:“本宫找管事有事!你……”
“娘娘若是想让其他人都知道,你半夜在这儿,还可以再大声些。”
杨云娆立刻闭了嘴,眼神乱飞。
“呵,娘娘果然和管事有不可告人的密谋。”
“卿容!你放肆!”
杨云娆端着主子的架子,低声呵斥她。
卿容却一改以往的惧怕之色,眼露嘲讽:“放肆?看来娘娘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伸手狠狠地将杨云娆推到地上,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弯下腰,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是庶人,而我是清白之身。ωωw.cascoo21格格党
“杨云娆,你,远比我低贱!”
“你!”
“我念在多年情分,本想着救你一命,没想到你会如此待我。”卿容声音轻得几乎自言自语,“少主说的没错,你确实自作聪明、两面三刀……”
“什么少主?你在说什么?”
杨云娆神情慌乱。
她见卿容眼露凶光预料到不好,正要放声呼救,就被卿容一把掐住了脖子。
“咳!放,放手……”
杨云娆面目狰狞,死命扒拉着卿容的手,只换来更大的力道。
卿容两手青筋暴起,牙
。关紧咬,眼睛不眨一瞬地盯着杨云娆涨红泛紫的脸,一心至她于死地。
渐渐的,杨云娆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浑身一松,没了呼吸。
卿容扔下她,边重重喘气,边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无比畅快。
没心没肺、背信弃义的贱人,就该这种下场!
反正少主也用不上她,解决了正好!
她缓缓神,迅速将身上被扯烂的衣服换到杨云娆身上,又在她脖子、身上制造出不少抓痕,掐痕,俨然一副被人亵渎摧残过的模样。
最后,她用一卷被席,将杨云娆的尸体卷了起来,趁着深夜无人,将被席拖了出去。
翌日,两个宫女路过荷花池,忽然看见池中浮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一具泡得肿胀的女尸。
两个宫女被吓得不轻,赶紧跑去通知了管事。
女尸被打捞起,经宫人检查发现,竟是刚被贬为庶人,进了杂役房的前丽嫔杨云娆。
晟帝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下令彻查。
赵千秋也赶来,在一旁安抚着晟帝的情绪。
“陛下,”全贤带着手下宫人进来,“刚才杂役房的人来报,发现杂役房管事死在了杨氏的房内,脖子上还插着杨氏的簪子。”
晟帝猛地抬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全贤也是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说起,便一时支吾起来。
“回陛下,”
一个跪在全贤身后的内侍沉声回答道:“奴才们刚才去杂役房,想要搜查杨氏的房间,一进去便发现杂役房管事倒在地上,身前满是鲜血,脖子上插着一支金簪,是因为金簪插入气管,气绝而亡。”
说着,他双手高举起一块白帕,里面包着那支还带着血的金簪。
晟帝让人将金簪呈上细看,上面雕刻着云纹雀鸟,点缀着宝石、珍珠,绝非一般宫人所有。
赵千秋也看到金簪,咦了一声:“这不是杨氏的簪子吗?”
见晟帝望过来,赵千秋继续细说:“这簪子当年杨氏进宫时就戴着,臣妾还夸奖过。据说是她母家专程从江南请来匠人为她打造的,造型别致精巧。陛下你看,这雀鸟含着的珍珠可是能转动?”
晟帝伸手轻轻拨动簪子上的珍珠,果然能转动。
就在这时,那个回话的内侍又道:“奴才向和杨氏住在同屋的侍女卿容询问过,这确实是杨氏的簪子。”
插不上话的全贤忍不住扭头撇了他一眼,神色莫测。
“你是说,是杨氏杀了管事?”晟帝问他。
“回陛下,是的。”
“你如何确定?”
“因为奴才等人在那管事的手中发现了一块衣服碎片,正是杨氏身上所穿的那件,而杨氏身上亦有不少掐痕和抓挠的痕迹。”
深夜、嫔妃的房间、管事、撕碎的衣服和抓痕。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四周一时陷入了沉默。
晟帝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的眼底蕴含着风暴,半晌才问道:“全贤,他说得可是真的?”
全贤跪趴在地上不住地淌虚汗,声音发颤:“回陛下,确,确实如此。”
“混账!”
晟帝将金簪狠狠地掷到地上,指着全贤撒火:“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说?!难道朕不问,你就打算瞒着吗?!”
全贤只得一个劲地磕头,劝晟帝息怒,一边在心中叫苦,这种后宫丑闻让他如何开口,生怕晟帝一发怒砍了所有知情人的脑袋。
晟帝发完火,看向全贤身后那个始终垂着脑袋,不卑不亢的内侍,缓和了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抬起头,露出姣好的面容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他面容平静,毫无惧畏地对上晟帝的眼睛:
“回陛下,奴才名叫宋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