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糯浑浑噩噩的回到房内,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冷汗从她的额头上留下,周身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原先灵动的鹿眸此刻却变得空洞无神。
栾姨心疼的握住沈糯的手,却因为手中的冰冷而暗暗落下泪来。
“栾姨。”沈糯抬手抚摸着她的腹部,低声道:“带我走吧。”
她的声音很平定,这大概就是哀大莫过心死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初恋好像真的有些糟糕。
情爱带来的快乐令人欢愉,但是带来的痛苦却能够让人痛彻心扉。
像她这样的人,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
栾姨呜咽着点头,像小时候那样将沈糯抱在怀里,想起主人临死前对她的叮嘱,默默下了决定。
哪怕苗疆的那群人不想真心接纳他们,但是沈糯是族长的孙女,身上流着的苗族的血脉。
她要赌一把,至少不能让沈糯继续呆在这个会让她感到痛苦的地方。
夜晚降临,灯笼的亮光照亮了王府。
室内红烛摇曳,商卿禾抬手直接揭下头上的盖头,明艳的面容上带着大喜之日不该存在的悲戚。
贺彦钦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侧,一身精致的喜服衬的他体态修长。
“你不是贺彦钦。”商卿禾冷冷的望着自己的夫君,眸中的神色在一番挣扎之后恢复了平静,“如果是他的话,他哪怕是死,也不会愿意娶我的。”
闻言,贺彦钦淡漠的开口,“公主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
商卿禾垂眸,不得不说,眼前的“贺彦钦”确实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模样,但是她知道即便再像,那也是假的。
“这场婚礼是皇兄的主意。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世子和世子妃离心,但是皇兄却根本不了解他......”商卿禾的眼角微红,咬唇道:“我从小便爱慕他,他从不会做违心的事情,怎么会这般顺从的娶了我?”
听到商卿禾的这番言论,“贺彦钦”终究只是扬了扬眉毛。
商卿禾却好似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也是......如果你真的是他,那贺彦钦就真的配不上本公主的喜欢了,他不会食言,亦不会背叛。”
其实沈糯救她的那晚,商卿禾就知道她已经输了。
在贺彦钦面前,沈糯可能就是一个跳脱幼稚的妻子。
但是离开贺彦钦,沈糯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姑娘。
而自己,只会被情爱蒙蔽双眼,做出一些不齿的事情。
商卿禾心知自己已经错过了贺彦钦,忍不住捧着脸哭了起来。
“公主当真对太子没有敌意?”望着哭的梨花带水的女子,装扮成贺彦钦的暗卫沉声道。
和低沉的男声不同,此时暗卫发出的声音却好似一位身体健硕的老者。
“我从未想过害他,只是皇兄......”商卿禾擦了擦眼泪,“自从他遇见沈芙,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和贺彦钦作对。”
“那公主可愿帮助世子。”暗卫问道。
“这......”对她而言,两边都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商卿禾咬牙道,“你们能保证不伤我皇兄吗?”
“如果太子没有主动伤害世子,我们绝对不会对太子殿下不利。”暗卫如实回答。
“那如果皇兄他......”想问的问题就在嘴边,可是商卿禾却怎么也说不出接下里的话。
暗卫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公主,如果对方反抗,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对方。
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伪装成商卿禾自然也不在话下。
出人意料的是,商卿禾居然答应了暗卫的要求。
“我可以帮你们掩盖住事实,但是我也有个要求。”商卿禾直视着暗卫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您说。”暗卫沉声道。
“我要你们答应我,之后无论输赢,不管皇兄做了什么,你们都不能取他性命。”商卿禾知道贺彦钦和商青折之间的争斗要比她想象的复杂。
暗卫眼眸暗沉的望着商青折,片刻之后,缓缓颔首,“可以。”
他作为贺彦钦的心腹,自然拎得清其中的厉害关系。
如果商卿禾愿意配合,他们的任务将变得容易的多。
很快,暗卫和商卿禾达成了共识。
而在密室内,一脸努力的贺彦钦挥袖扫落手边的杯盏,破碎的碎片溅落一地。
“你再说一遍。”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
“行动提前了。”跪在一旁的暗卫面色铁青,“太子将公主下嫁与您,这是计划施行的最好时机,属下便......”
那日淋雨,贺彦钦的伤势恶化,整整昏迷了好几天,他们只能按照先前的安排继续进行。
贺彦钦狠狠咬住了牙关,“世子妃呢?”
那一刻,整个密室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苏醒的贺彦钦脸色苍白,却还是走到暗卫面前,垂下的眸子里暗云翻涌。
“我问,世子妃呢?”
“太子妃有孕了,但是据影卫来报,今日王府潜入的几名苗人带走了世子妃。”暗卫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在听到沈糯有了身孕失踪这个消息,贺彦钦一个脚步不稳,姣好的凤眸里满是痛意。
“为何不阻拦?”贺彦钦眸色一暗。
暗卫却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准备一下。”贺彦钦冷眼望着暗卫,沉声道:“我要去找她。”
暗卫闻言大惊,赶忙劝说:“殿下,莫要为了女儿私情误了大事啊。”
贺彦钦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往密室大门走去。
久违的阳光撒了进来,贺彦钦难受的眯了眯眼睛,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重生一世,他想要的一直都是保护住自己的家人,完成复仇,不留遗憾。
可是如今,他把沈糯弄丢了。
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贺彦钦微微蹙眉,但是他却从未后退一步。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沈糯这一消失便消失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众人只知,涵王府的世子与新世子妃相敬如宾,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只有商卿禾知道,贺彦钦的悲喜已经被沈糯带走了,他和自己之间更多是疏远与冷漠。
轻轻对开门,因为没有点灯,微黯的室内微微显得有些阴森。
“出去。”低沉的男声从里屋传来。
商卿禾的脚步一顿,无奈道:“您已经在里面待了三天了。”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昔日丰神俊朗的人如今却染上了沧桑了味道,整个人被阴郁笼罩,丝毫看不出当初的温润柔和。
“出去。”贺彦钦并未抬头,仍旧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信件,他的手侧还有一堆厚厚的信件。
那是暗卫搜集来的可能和沈糯有关的信息,每一张他都仔仔细细的看过。
商卿禾见对方不为所动,无奈的摇头,“皇兄已经有所动作了。”
闻言,贺彦钦抬眸,冷峻的面容上带着寒意。
“恃宠而骄,执迷不悟。皇帝正值壮年,他这般作为就不怕皇帝废了他的太子?”
“皇兄只是被迷了心......”
贺彦钦知道商卿禾心中所想,也知道她和暗卫之间的约定。
对于仇恨,他绝不手软,但是对于恩情,他自然也都记得。
“公主若是不想看到想败俱伤的局面,不如尝试着劝一劝太子,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商卿禾却只是叹气,“世子以为我没有试过吧,皇兄变了,我也劝不住他,只能求世子......”
若是在这场权力的争夺中,太子成了失败的一方,她希望贺彦钦可以劝说皇帝留他一命。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