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局已定,但是商青折却仍然没有准备放过贺彦钦。
牢狱之中,狱卒手中的刺鞭泛着森幽的血光,利器与皮肉触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粘稠的血随着每一次抽打飞溅开来。
昏暗的牢房内,血腥气很快就蔓延开来。
商青折坐在阴影中,好似在欣赏着什么绝美的场景,微眯的眼眸中透露出嗜血的暴虐。
他望着一身血衣的贺彦钦微微扬起了嘴角,嗤笑道:“记住今天的痛,这便是你与我争的代价。”
贺彦钦却只是冷笑,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但是他却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难道殿下不觉得......至始至终都是殿下在自作多情吗?”
贺彦钦抬眸,那双形状姣好的凤眸里此刻带着蔑视众生的淡漠,他看着商青折,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从沈芙到商卿禾,无一件事是出自他的本意,他也从未想要招惹过谁。
一切的一切,确实和他无关。
商青折眼角微微一颤,放在膝上的手握拳狠狠砸向了扶手。
“给我打!”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瞬间垂下的长鞭再次扬起,血衣带一次被血水浸染,然而贺彦钦只是脸色苍白的抬头,望向商青折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也是着一丝怜悯狠狠刺破了商青折的神经,二人交汇的视线火光四射。
带刺的鞭子一道一道刺进肉里,鲜血从贺彦钦的唇角留下,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模糊之际,一个满脸焦急的小太监带着圣旨连滚带爬的走了进来。
皇帝已经下旨,释放被关押的涵王父子。
商青折咬紧了牙关,下颌处的凸起显示着他心中的愤怒。
已经几近失去意识的贺彦钦被人从架子上解了下来,但是离他最近的狱卒却好像受到惊吓一般,身躯猛地一颤。
贺彦钦在笑,几乎变成血人他嘴角却挂着一抹似隐似现的笑意。
透过那双微闭的眸子,狱卒好似看到了阿鼻地狱在向自己招手,寒意瞬间侵蚀入骨。
这是一双常人不会拥有的眼睛。
好在不过片刻,贺彦钦还是因为伤势过重陷入了昏迷。
不久之后,他将会和老王爷一起回到涵王府。
天边乌云翻涌,暗色的天幕几乎遮住了整片头顶,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而在涵王府的沈糯却莫名其妙收到了面具男的书信,邀她今日相见。
知道信件来源的沈糯脸色一白,不知为何,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但是为了那个约定,沈糯还是如期赴约了。
到了老地方,沈糯不耐烦的望着对方,“这个月的解药已经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事?”
商青折却走进一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入了沈糯的鼻腔,让她微微蹙眉。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沈糯看着面具男缓缓抬手解开了面具,那张沈糯并不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沈糯体内的血液瞬间冻结。
“你知道我身上的血气是哪里沾染的吗?”商青折俯身对视着沈糯的眼睛,唇角带着笑意,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贺彦钦的血。”
瞬间“贺彦钦”三个字在沈糯的脑中炸开,眼眸通红的她猛地抬头瞪着商青折的眼睛。
商青折却好似被她的反应取悦了一般,悠悠开口道:“你这是心疼了?我说的对不对啊,世子妃?”
“你早就知道。”被戳破身份的沈糯冷冷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一阵寒风吹过,带下了绵密的雨滴,青石砖上瞬间被水渍淋湿。
商青折却好似看到了什么,凑到沈糯面前,好似要亲吻她一般,沉声道:“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杀了贺彦钦?”
“什么?”沈糯莫名其妙的蹙眉,可是商青折却丝毫不给她疑惑的机会。
“贺彦钦现在对你是用了真感情,你切忌要完成刺杀他的任务,不然......唔。”
沈糯这次却没有给商青折瞎说的机会,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对于亲手打了太子这件事,沈糯丝毫没有觉得惧怕,甚至觉得只打一巴掌都是便宜他了。
“你听着。”沈糯揪着商青折的领子,鹿眸中全是怒气,“我不会对做危害世子的事情,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无视对方阴沉的脸色,沈糯接着说:“如果太子再瞎说的话,我不建议用我的蛊虫教教殿下如何好好说话。”
就在沈糯以为对方会有所收敛时,商青折却笑出了身来。
“刚刚的一切,贺彦钦都看到了。”他狠虐的望向沈糯,“你说他会怎么想呢?”
沈糯一愣,猛地转身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巷子,丝毫不管商青折的嘲讽,直接追了过去。
“沈糯。”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商青折眸子一暗,沉声念着沈糯的名字。
从未有人会像沈糯一般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一个人,至少在他充满明争暗斗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就在刚刚,沈糯揪着他的衣领时,女子眸子的那抹坚定深深震撼了他。
从小,他就被告知身为太子,他不仅要保住皇位,更好保护好母后和皇妹。
但是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保护的。
那一刻,不可否认,他决然有些嫉妒贺彦钦,嫉妒他可以拥有那般炽烈的热忱。
雨顺着他的额角留下,商青折冷笑着靠着梧桐树。
“既然是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他选择亲手毁掉它。”
所以他在看到巷角的贺彦钦时,他选择了挑拨离间,让贺彦钦产生误会。
雨越下越大,沈糯因为刚刚跑的急,没有带伞,浑身都被淋湿了。
跑到巷尾时,沈糯顿住了。
那抹修长的背影此刻在雨幕中却显得有些脆弱。
沈糯走上前,唇瓣颤抖但是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贺彦钦一袭白衣被雨水浸湿,胸口包扎好的伤口泛着一丝血色,他的脸色惨白,雨水打湿一头青丝,又从下颚处滴落。
“摘了吧。”贺彦钦开口,但是眼神却好像在透过沈糯在看其他的事物。
沈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抬手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那张小巧灵气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瘦了。”沈糯蹲下身来,贺彦钦抬手,修长的手抚摸着沈糯的脸颊,触感一片微凉。
那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丝毫没有平日里拿剑的稳重。
沈糯望着贺彦钦憔悴的模样,微微张口,但是泪水却早一步从颊上滑落,到头来终是满嘴的苦涩。
“那是太子。”沈糯呜咽道,“他的伤是我治好的。”
她还是说了,她知道贺彦钦虽没有问,但是这件事会一直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的话就会一直疼下去。
她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那样,和虚假的和睦相比,她宁愿选择痛苦的真实。
不是不爱贺彦钦,而是因为爱的太深,已经容不得对方的真心上蒙尘。
寒雨刺骨,贺彦钦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角低垂,沉声道:“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他明明已经决定不去深究,可是沈糯却亲自打破了他的幻想。
凤眸泛红,他紧紧握住沈糯的肩膀,语气隐忍,“明明可以不用和我解释,为什么?为什.....么?”
沈糯望着一向内敛沉稳的男子红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哑声道:“我不想过那种猜忌的日子。”
沈糯的话让贺彦钦失了神,似乎一瞬间,沈糯透过那双受伤的凤眸看到了迷茫。
“沈糯,你说过你心悦我。”贺彦钦的声音像是一根根刺,刺进了沈糯的心里,即使拔掉也会血肉模糊。
“世上无一人对你的爱意可以胜过我。”沈糯的眼角通红。
贺彦钦却撇过头去。
“你当真救了太子?”
“是。”
“你可曾想过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
“......从未。”
沈糯的声音颤抖,甚至不敢去看贺彦钦的眸子。
“好...好.....”贺彦钦的脸色越发苍白,轮椅上的身躯好似随着都可能摔倒一般,他猛地回头,望向沈糯的眸子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冰冷,他的眼神描摹着沈糯的轮廓,嘴角却再无笑意,“既如此,那便随世子妃的意。”
殊途难归,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