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的光线昏暗，沈糯扶着粗糙的墙面，刻意放轻了步伐。
墙壁上的烛火摇曳，暖色的火光打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沈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一个残破的人影被手腕粗的铁链钉在墙上，身后的伤口血肉模糊，一身衣裳被血浸湿。
那人显然还活着，但是却被钻心的疼痛折磨的几近崩溃。
他艰难的抬头，狠虐的目光射向阴影中的那个男人。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沈糯的眸光颤动，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的紧握。
轮椅上男人长睫低垂，青丝束起，精致的凤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他的脚边赫然出现几根撕裂的断指。
面对将死之人的敌意，男人漠然的对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沈糯有些茫然的望着那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贺彦钦，眉梢紧蹙。
场面一度到了冰点。
站在贺彦钦身后的齐钰面无表情的来到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侧，掏出了一条染血的平安锁。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不顾鲜血淋漓的伤口挣扎了起来。
“你卑鄙！”男人咬牙，朝贺彦钦吐出一口血沫。
贺彦钦却丝毫不见怒色，接过齐钰手中的平安锁端详，沉声道：“太子认为你背叛了他，你留在他那里的把柄怕是难有活口。”
“我并未......”男人瞪大了双眼。
“太子要杀她们。”贺彦钦侧眸,笑容中带着邪气，“但是我可以救她们。”
他的话语一字一字的打在男人的心上，胜过最狠的刑罚。
半晌过后，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要你起誓。”
“主子？”齐钰脸色一变。
“好。”贺彦钦示意齐钰退下，抬眸直视着男人，“以涵王世子的身份起誓，你可满意？”
男人闻言微微一愣，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作为太子的死侍，早就对死亡释然。
但是没想要太子居然为了报复自己，迁怒到了自己的家人 。
如果涵王世子可以救出他们，自己大不了一死。
“我说。”男人妥协了。
“很好。带下去吧。”贺彦钦将平安锁丢给齐钰，余光去扫向一边的角落。
齐钰领命将男人带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出来吧。”
贺彦钦的手指有规则的敲击着，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
但是沈糯心中却升起了一阵渗人的寒意。
“世子。”沈糯闻声走出了阴影。
“失望吗？”贺彦钦并没有追究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而是含笑望向她。
外人口中的谦逊君子，其实却是手染鲜血的冷血无情之人。
若是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沈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走到贺彦钦身前。
男人的眸子好似一汪没有底的池水，沈糯与他对视，微微的摇了摇头。
虽然原著中并没有这段剧情，她也不知道贺彦钦还有这样一层人设，但是奇怪的是，自己除了刚开始的震惊，并没有产生所谓的失望与厌恶。
贺彦钦笑而不语，但是沈糯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不敢去看他。
“你在怕我。”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修长苍白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眼角，温热的触感稍稍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不会。”沈糯抬眸。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男人的声音好似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沈糯当然知道，能够造成贺彦钦黑化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她却舔了舔微干的唇，“无论世子做了些什么，我相信总有缘由。”
“我是涵王府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是贺彦钦却收敛了笑意。
转瞬间，沈糯就跌坐到了贺彦钦的身上。
“腿！”沈糯抵住轮椅的手把，担心压到他的腿。
“无妨。”贺彦钦直接将他拥入怀中。
“让我抱会儿。”男人的声音有些疲惫，唇角却无意识的微微上扬。
上辈子的遭遇使他对于儿女情长嗤之以鼻，但是如今却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充斥。
闻言，沈糯像个鹌鹑一样乖乖的呆在贺彦钦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微苦的草药味，颈边的气息温热。
她缓缓伸手回抱住了他。
她不是圣母，若是贺彦钦身上的种种发生到自己身上，她一定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同样，她也没有资格去劝说对方原谅这一切，忘记所谓的仇恨。
所以这辈子，若是他执意复仇，那她便陪着他一起，大不了一起堕入那无间地狱。
“我知道世子和沈芙的事。”沈糯抚摸着手下的青丝，“是沈府对不起世子，若是世子想......不必顾忌我。”
贺彦钦放开沈糯，二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你这是心悦我？”贺彦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沈糯脸颊热气沸腾，揪着白色衣袖的手微微颤抖。
她这是被调戏了？
她的脑海一瞬间好似死机一般，望着那双幽深的眸子一脸无措。
恍惚间，视线内好像只有那张微启的薄唇。
心好似要从胸腔中蹦出。
当思绪逐渐回归时，沈糯只感到唇上一热，急忙抬手抵住贺彦钦的胸膛。
完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糯绝望的望着贺彦钦更加漆黑的眸子，心中警铃大作。
贺彦钦却在唇角的触感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抬手抚上了沈糯的后脑，薄唇轻碾。
感受到怀里躯体的颤抖，一股从未有过的愉悦涌上心头。
贺彦钦的清冽的气息几乎占据了沈糯的头脑，只能无力的环住他的脖颈。
“别......”沈糯将自己往外撤了撤。
听到外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糯在齐钰出现的那一刻从贺彦钦的身上满脸通红的跳开。、
“世子妃殿下？”齐钰的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无碍，消息整理好了？”贺彦钦挥手，略显苍白的脸上，唇瓣殷红。
“太子准备向陛下提议，让涵王前往塞北，解决边疆战乱。”
明面上是给了涵王府建功立业的机会，实则确是一场阴谋。、
平乱一旦失败，涵王府的下场可想而知。
若是侥幸顺利解决了边塞之乱，皇帝对于涵王府的忌惮就会更加一层。
两头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沈糯见二人有事讨论，便找了理由出去了，大有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
贺彦钦收回目光，冷哼道：“太子倒是好算计，但是局势已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糯便像是失了魂似的坐着发呆。
“嬷嬷多做些清热去火的吃食，我刚刚瞧见咱世子的嘴巴好像上火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那不是什么上火。”
“啊？那是什么啊？”
“去去去，干活去。”
厨娘将一旁像个跟屁虫似的侍女打发走，心里却在感叹了年轻真好。
一旁的沈糯听到了整个过程，刚刚散去热度的脸颊又瞬间炽热了起来。
“我完了。”沈糯捂脸，欲哭无泪的望着天。
这一天给她的刺激真的太大了。
不仅目睹了贺彦钦的鲜为人知的一面，还丢了自己保守了二十年的初吻。
这边沈糯失魂落魄，却不知另一边早已炸开了锅。
“老奴今日看到世子妃从世子书房里出来。”宋嬷嬷沏上花茶，抬手端给了涵王妃，笑道，“世子妃的步伐有些急，但那小脸老奴是看清了，红晕晕的。”
王妃放下佛珠，抿了一口茶。
“糯儿那孩子和沈家的那几个女儿不同。若是他二人能始终恩爱，我也算是知足了。”王妃眉间微蹙，“但是彦钦总归是我自己的孩子，他的脾性......哎......”
察觉到王妃的失落，宋嬷嬷满脸笑意的说道：“王妃，老奴听底下的婢女说今个儿世子的嘴巴肿了，恰巧是在世子妃离开书房后不久。”
“当真？”王妃眼神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