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过雨的午后。
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长发披肩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
她穿着白色的小皮鞋,步态轻快地朝一栋欧式别墅走去。
直到走到别墅门口,她羞怯地低着头,嘴角是收不住的笑意。
心里激动得跟小鹿乱撞一样,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鼓起勇气,她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门口并没有出现那个像以往那样朝她飞奔而来一脸兴奋的男人。
她又继续尝试着按了几次之后,门口终于出现一个身影。
她明亮的眼眸开始闪烁起来,见到那个陌生的身影时,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一位上了年纪穿着朴素的女人走了出来,对她说道,“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年轻女人婉婉一笑,礼貌地说道,“阿姨您好,我叫宋菁,我找文山,请问他在家吗?”
中年女人和蔼地说道,“小姐,陈先生一家都搬走了,已经不在这里了。”
“搬走?”宋菁连忙拉住中年女人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前几天文山不是还在家吗?他们为什么会搬走?搬去哪里了?”
“就今天搬走的,现在这栋房子已经空了。”中年女人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说道,“陈先生一家已经移民去国外了,听他们说不会回来了。”
一瞬间,宋菁的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搬家?移民出国?不会回来?
怎么会这样?
就在前两天,他们还在约会,他还在跟她许诺说,一定会说服自己的家人早点娶她进门。
就在前几天,他还说,“菁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菁菁,我要娶你做我陈家的媳妇。”
就在前几天,他还说,“菁菁,除了你,我不会娶其他人,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
为什么......
看着她面色苍白不停流泪的样子,中年女人也有些慌了,急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宋菁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手机,然后迫切地拨出一个号码。
手机里不停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一遍又一遍......
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别墅,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
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打过去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她刚想急切地发问,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宋菁是吗?”女人语气毫无温度地说,“我是陈文山的妈妈,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过来了。”
宋菁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只听那边的人继续冰冷地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人,我说的话你应该很明白,你跟我们文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不会娶你,我们陈家更不会接纳你进门,所以你最好断了进我们陈家的心。”
“我们已经带文山移民海外了,不会回国了,只要我不让他见你,你就永远找不到她。我知道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在文山身上耗了这么久,不想图点什么是不可能的,钱我会让人打在你的卡上,你也不要再继续纠缠文山。”
对方的话冷得像寒冬凛冽的风,在这个夏日让宋菁全身发冷。
心里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有轻轻的一句,“阿姨,我想跟文山说几句话......我想亲口听他对我解释一下......”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宋菁。”对方干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钱一定会打给你,数目包你满意。”
“你还年轻,我想你的名声应该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向外界传出你一个年轻的小女孩不知羞耻地纠缠一个男人,你以后在京市也抬不起头。”对方说完这句话不等宋菁再说什么,直接干脆地挂了电话。
等她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关机了。
手机无力地从她手里滑落下来,年轻清秀的脸上一片泪痕。
“小姐......”中年女人看着她一副失魂的样子,想安慰几句,又不知怎么开口。
宋菁只是微微挪动脚步,转了个身,然后一步一步往回走......
两个月后。
京市儿童医院。
“您好,我想要......打胎。”年轻女人一手温柔地摸了摸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眼神温柔又坚定。
“几个月了?”护士像是司空见惯般,头也没抬地问,“决定好了的话先去挂号做个检查,然后预约流产。”
护士的声音太过冰冷,好像她不是来打胎的,而是来超市选个大白菜一样。
宋菁温柔地问道,“是不是您每天见太多我这样的人了?”
这时候护士这才抬起头,是个大约三十岁的女人。
“像你这样年轻又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姑娘太多了,我一天见几十个。”护士轻叹一口气说道,“以前我刚来医院实习那会儿,还会给人做做思想工作,劝她们好好想想,后来我见了太多人,并且很多人根本不把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当成一个生命,既然他们都不在乎,我在乎又有什么用?所以你说你要是想打胎,我只会遵从你的意见。”
她的话很有道理,一字一句都砸在宋菁的心上。
未出生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一个生命吗?
这个孩子没有自己挑选父母的权利,更没有选择要不要出生的权利。
他的生死,全部掌握在他的父母手上,还要取决于这个父母负不负责任。
这么一想,这个生命真的好可怜。
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护士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我不打了。”
她转身走出医院的时候,终于跟自己肚子里这个生命释怀。
第二年的四月。
京市儿童医院来了一位独自来生孩子的孕妈妈。
她挺着大肚子,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朋友陪同。
“名字。”护士问。
“陈笑。”她秀气的脸上冒着细密的汗。
“你家人呢?”护士又问。
“没有。”她倔强地回道。
“你马上就要生了,孩子的爸爸呢?”护士急切地问。
女人只是仅仅咬着嘴唇转过头不说话。
生产为重,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在她自己签字后送进了产房。
生产过程很顺利,顺产,是个女孩。
医生把刚出生的女孩抱在她的旁边让她看看。
她的眼神在婴儿身上无比眷念地看了几眼,然后转过头流下了一行滚烫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