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双手笼袖坐在画辅的门槛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漆黑的小角,半指来长,质若软玉。
今天又做了一笔生意,卖出了一幅画卷。买画的是一头蜚,世间第一头蜚。
蜚,万毒之首,以角制器,可令万毒。
景清趴在方圆上打着酒嗝飞在古玩街上空盘旋,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人好事老酒好世道。
归一神念拘住在头顶如无头苍蝇般乱飞的景清,将他拉向地面,景清平稳的落在贰画铺门口,飞剑自行敛人景清丹田,一个空酒坛在方圆消失后磕了一下地面,并非寻常材质的酒坛滚远,在宁静的古玩街发出嚓嚓的声音。
景清双眼迷离,以手手撑起上身,正待起身,奈何左脚绊右脚又自己绊倒自己,这一跤似是摔破了他的精气神,他索性不在动弹,脸贴着石板地面浅浅睡去。
归一抬脚碰碰清肩膀,景清翻个身,睁开眼炼化酒气却也不起身,依旧躺在地上头朝归一。
景清不说话师徒两人就一直沉默着。
归一率先开口问道:“放下了?”
“嗯,我拎得清。”
归一苦笑着摇头,“真放不下的话,我可以让你的亲友修行。”
“剥离他人道基融合本源?因果太‘重’,我担不起,也做不到。放心吧师父,我知道的。”
归一侧身靠在门框上,声音孤寂如梦呓,“我醒来时天地混乱,我出世时轮回崩塌。
我一无所有,我无欲无求,死则死矣,轮回不停休。
我之道法众生无忧,问我所求,所求?别无所求,问之无忧,无忧...”
景清坐起转身,取出两坛果酒,一坛放在归一面前,拍开泥封自顾自的先喝起来,谁也不笑谁,谁也不比谁好。
景清一口气喝了半坛酒,忍住呕吐将酒坛放在地上,“我想多知道点儿,很多!飞升之地是什么,地球又是怎么回事,你在做甚么,究竟为什么!”
归一摸出一根长吸管放在入酒坛,身体坐正低头用吸管嘬酒,声音依旧传出,“飞升之地并不是小天地,地球才是。飞升之地又称魂域,是一块巨大的洪荒天地碎片,被诸天所遗弃的糟粕,所有,所有的世界,都是洪荒世界的碎片。
魂域像个被扔进大海里的破烂的竹筐,竹筐里放着个价值连城的宝珠,地球。
诸天万界就是那无尽的海水,想要顺着竹筐的缝隙冲刷消磨掉筐中的宝珠。于外界而言,魂域是阻止他们身真正长生不朽的唯一约束,于连同地球在内的魂域而言,我们只是在求活。
而我,是那外界讨厌,魂域也许更讨厌,逼着很多很多生在外界肯定能过得很好很好的生灵去死的恶魔。
是那无情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知道躲在幕后玩弄众生,和那洪荒旧神灵一模一样,甚至比他们还不如的‘神’。
堵住竹筐缝隙的,是那一代代龙族身躯所化的诸天通道,镇守通道的是那魂域中的生灵,是那曾经诸天万界寥寥无几的主和派。
也许死在外界彻底魂飞魄散才是解脱,不然便会死上一遍又一遍,残缺、补全、转世、重生。
拖着那早就不是自己,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谁的身体,打着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败仗......
我除了牵制外界拉拢原洪荒的生灵,也在和灵域一起补全洪荒,就像国家之间打仗,赢了地盘扩建,输了割地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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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中的生灵是从洪荒时期便一直积攒的空白灵魂,量变引发质变。在‘轮回’被打碎后,诸天万界的所有来不及转世的灵魂都随之被囚禁在地球。
在外界,灵魂无法长久存世,在魂域尤其是在地球,每一个生灵,只要想活,哪怕是一只蚂蚁,都可能能走到鬼修的尽头,成为‘神’,也就是修士的合道境。
炼化魂域和地球生灵的灵魂可以巩固修士的元神,甚至修缮神魂伤势,而且毫无副作用,因为这儿的灵魂,本质都太纯粹了。
于修士而言,地球的生灵就是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诸天万界背后那一小撮生灵不是想要炼化地球,而是连同你我和这魂域众生在内的‘轮回’。
我从轮回来,要送众生往轮回去,仅此而已,你亦是如此。”
景清呼吸沉重,“我有些无法想象,毕竟如今我才是个二境的蝼蚁,如果毫无副作用,我们又是同本同源,你为何不杀了我?融合了我,也许一切就能结束了,灵域不就能少死无数生灵了?”
归一打个酒嗝,收起吸管,嫌果酒太淡又取出一坛烧刀子酒,小口抿着,不是给林景清喝的那种新酿又稀释的酒,而是一坛顶级老酒。
方才几口归一就面色微红,不压着酒气能将景清直接醉晕,“情况没差倒那种地步,就算我吞噬了你,将诸天万界都打老实啦,补全了轮回道,那之后呢?
我是真正的无拘无束百无禁忌的性格,而且还能做到,让一个想做神时比神更像神,想当邪魔就能让那些邪魔都害怕的我,去守着他们?
如果屁事没有了,这样的一个我会自主化道融入轮回吗?我自己都他娘的不放心。
如果你死了,估计也会有下一个半神出现,既然连我自己都觉得如此不合适,那就给你让让路,又能怎样?”
林景清伏地磕头做稽首礼。
归一抱着酒坛瞪眼道:“弄啥嘞弄啥嘞,还没过年呢就讨红包,真是的,太贪心了!”
景清保持着稽首的姿势不抬头。
归一收好酒坛闭上眼睛摆摆手,“去吧,红包塞给你了,让为师睡一小会儿。”
景清起身双手交叠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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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脚踏方圆飞过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他要将这些都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逛完了整个村落,景清准备直接飞回家再看看母亲,一道人影拦在两个村子的交界处,跳着对景清挥挥手。
村子里有两个傻子,又称守村人、镇灵人,一男一女。女的岁数不大,只比景清大个十几岁,跛脚个儿极高,快一米九。
据说对方在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还经常尿裤裆,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在村子里,无名无姓,个高腿瘸就叫高跛子,总是趁人不注意溜到别人家偷矿泉水瓶卖钱,过得比较惨,谁见到都想打两下。就连二胎政策出生的小孩们都喜欢拿石头砸她。
另一个傻子就是现在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家里有一白发老娘,这个傻子虽然有时候胡子一大把,但生的却也不丑,浓眉大眼双眼皮的。
他不管春夏秋冬都穿着那身绿色军大衣站在自己家过道外,见谁都傻呵呵的笑,还总是直勾勾的目送人离开,按照本地方言就是不全精,孩子们都喜欢叫他全精叔。
景清记事儿他就在那过道站着,离自己家不算太远,一天要见好几回。
景清跳下飞剑蹦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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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招呼,“全叔好啊。”
全精笑呵呵的点点头,“小三现在这么大本事了啊!”
景清翻个白眼,看来守村人是真的了,“算俺求求您嘞,能不能别这么叫,难听死了。整得跟我是那啥似的,而且我都改名了,仙子叫林景清。”
全精双手抱怀围绕着景清走了几圈,“好像是诶,不过平时我糊里糊涂的,还真记不太清了,不好意思啊三娃子。”
景清无奈的又翻个白眼,伸出一手抓住全精那油光锃亮的军大衣袖子,“随你随你,不过先别转了,整嘞我头蒙,全叔拦着我干嘛?”
全精后退几步捏着下巴审视着景清,“我说三娃子,你不会被什么鬼怪夺舍了吧,变化这么大。”
景清笑笑,“怎么可能,这不刚跟人修了道嘛。”
全精伸出一个大拇指,“很不错啊三娃子两个月就这么厉害了,你都不知道,刚开始俺感觉一道差点刺瞎俺眼的白光在村子里乱窜,把俺吓得一激灵,以为这次俺都要以身殉职了,没想到是你这混小子,估计那位想让我探探虚实,等会儿应该也会到这来瞧瞧发生啥事了。”
景清问道:“高跛子?”
全精点点头,“对嘞,就是那婆娘。”
景清好奇道:“咋滴啦,比全叔你官大?你不是比她早嘛?”
全精笑的合不拢嘴,拍拍胸口,“哪有哪有,镇灵人哪来的啥官位,俺们这一行啊,活的越惨其实就越牛气。
要说这女嘞不一般呐,上辈子赶上抗日战争结束,小日本投降后,她想要杀几个叛国嘞汉奸,可哪能说杀就杀啊,几百万嘞汉奸杀几个特别该死的就中啦,哪能全杀了?
这女当天夜里就拿了不知道哪搞来的手榴弹,那家伙给人炸的呀,某法说,到了下边都拼不齐,这女嘞那是真硬气,直接用手枪自杀了。
到了下边当官的老爷们虽然心里得劲,但有碍规矩,本来想着压压这事扔到黑无常那当个阴差,谁知道人家不干!”
“累不累咱先不管,那搁咱这阳间那可是公务员啊!这女嘞也不着咋想嘞,非要按规矩受罚,说想再瞅瞅这中国。”全精捶胸顿足替那高跛子惋惜,“跟咱不一样诶,人家这辈子过完下去直接当官了,咱下去了最多混个投胎到有钱人家,某法比啊。”
景清又想起一件事,忙问道:“我前些日子好像听村里说,想让嫩俩凑活凑活过日子呢?”
全然尴尬的笑笑,“配不上喽,陪不上喽。”
说话间那高跛子也急速跑来,站在两村交界线,脚也不跛了,站直身子个儿显得更高了,要说村子里的人生的都不算丑,这高跛子往这一站更显的身材高大,顿时高出景清和全精大半个脑袋。
高跛子低头瞥了一眼全然,眼中有些不屑,“要干就干打不过了就叫我,磨磨唧唧的比我都像个娘们。”
全然眼中有些黯然,真是让人自叹不如啊,奶奶的白长个鸟了,怕她干嘛?
景清开眼一扫,奶奶的怎么又是鬼将,连忙后退几步偷偷给全然传音,“全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啥好憷她嘞,你看着我挨打?”
全叔低着头毫无气势的嘟囔起来,“打啥打啊,都一村里的人儿,伤和气儿,可薄打架啊。”
高跛子瞪了一眼全精,“闭嘴!”
全精头低的更狠,看着破洞漏出小脚趾的老布鞋,“闭嘴就闭嘴,凶啥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