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张婉莹抱住双臂,牙齿将下唇咬得泛白,谁都可以讨厌她,她也已经习惯了被讨厌了,但莫燃不行。
唯有她不可以。
心里升起了黑色的念头,这些黑乎乎的情绪在身体里叫嚣着想要冲出来大展拳脚,但在快突破最后一丝理智的时候却突然消失了。
为什么只有她不可以?
这个问题突然浮出水面,是啊,为什么莫燃不可以,人家跟她又没有关系,只不过是这末世暂时一起逃生的人而已。
情绪逐渐平缓,张婉莹轻轻叹了口气,她今天的状态很不对,明明她不是这样不冷静的人。
应该是因为见着了那几个熟悉的面孔,所以一时情绪暴动吧,毕竟她可是非常厌恶她们啊。
刘雪和杨媛,还有那两个死掉的女生,是她从转入这个学校开始就“认识”了的人。
一开始只是被这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冷眼相视,她还为此疑惑过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后来情况逐渐严重,她开始被针对,像是蹲点一样每到下课就在厕所里跟她“偶遇”。
冷嘲热讽,无意间反锁厕所隔间的门,装作不小心往她身上撞,故意将水淋在她身上,然后哄笑着离开。
她一开始觉得或许她们真的是不小心的,后来次数多了才逐渐明白过来都是有预谋的。
也想过和她们说清楚不要再做这些事,可每每她主动去找她们只能得到一些无辜的回答。
“我们没有针对你啊。”
“只是开玩笑而已,你这样说好像我们欺负你了一样。”
“是看你漂亮,所以想跟你多接触一下。”
“就算不愿意跟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接触也不至于这么诋毁我们吧。”
就此,谣言开始了,她们开始更加正大光明的针对她,甚至发展了更多的人一齐来。
她也曾试着去跟同班的女生接触,但效果并不理想,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大家好像自己划了一个圈,将她隔离在外。
所以,也没有人会帮她。
周围的人皆是或冷漠或同情或事不关己的表情,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人,他们脸上都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那笑容甚至没有达到心底,像是脸皮在抽搐。
于是她退缩了,她开始绕着人走,就连上厕所都是上课的时候去,这样的情况很影响她的生活。
好在她学习一直很好,所以老师会帮她,大人们将这些看成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玩闹,大张旗鼓的处罚了那些女生。
她绝对忘不了,当那几个女生从办公室出来以后,看向她的眼神,那目光好似恨不得将她拆成碎片。
情况恶化了。
各种各样的传闻开始兴起,一时间漂亮的脸蛋竟然成了让她腹背受伤的武器,她开始收到许许多多的马叉虫扰信息。
桌洞里密密麻麻的书信,一半是告白一半是夹杂侮辱的约p,她把它们全扔进了垃圾桶里,可是没有用。
会有人捡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念给大家听,高声询问着是谁丢下的,眼睛却直直看着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到数不清,甚至于压垮了她的神经,她开始出现心理障碍了,在学校里走着,她觉得路过的所有人都在讨厌她。
别人一个无心的眼神都能让她神经质的思考很久,她逐渐沉寂了,不再笑,不再跟人交流,因为她不管说什么话都会变成别的意思。
但就算这样她们也没有放过她,反而是变本加厉起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大概是因为她拒绝了一个所谓的男神的表白然后周末被堵进了巷子里。
堵她的那几个女生,想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的时候,她抬头问了她们一句话: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她拼命找自己的原因可仍然没有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里偏偏是她?
“谁让你到处勾搭男人!”领头的女生面目狰狞,眼里带着掩不住的快意。
我没有啊。
话在嘴边几次,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管怎样解释都是没有用的,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这些女生依然会讨厌她。
究其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看着一个比她们优秀的人被踩在脚下会让人感到无比痛快吧。
因为自己很不好,所以希望有人比自己更不好。
“这些丧尸真是太cd了,我看你杀它们没有心理负担一样,我怕的要死,它们以前都是人啊。”黄山感慨着。
刘雪在一旁连连附和着,莫燃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其实也就一开始有点心理压力而已。
在生死面前,管这些丧尸生前是谁,现在也不过是坨会移动的吃人机器,对它们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三人开始聊起之后的计划,莫燃很自然的告诉他们自己会从这学校逃出去,和张婉莹一起。不过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谈到这个话题就不免扯到那半边的人了。
刘雪有些埋怨道:“那李斯可不是个好东西,头天大家不知道那是丧尸他就能对着变异的同学痛下杀手,甚至趁着这末世的机会对我们指手画脚的,还逼我们杀丧尸,不杀就不给我们吃东西,真是没人性。”
莫燃听着这堆抱怨的话却是微微睫眉,她一向不喜欢别人背地里说三道四,虽然她也觉得那李斯不是好东西,但她会正大光明的指出来。
而且,刘雪这个番话话里话外不过一个意思,他们可以杀丧尸,可自己不行,所以他们要将找到的食物无偿给她。
这个思想莫燃不敢苟同,和平年代都不敢说这么去依赖别人,何况这末世。
至于她为什么对着自己说这些话,莫燃想大概是她觉得比起跟着李斯自己是个更好的依靠对象,先前故作亲热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但她又怕莫燃也像李斯那样对她,所以先发制人从道德角度来指责李斯的行为,由此及彼。
虽然理解人这样做的目的,但莫燃并不太舒服对方好像她当成傻子一样。
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她虽然平常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但这些女生的小九九还是看的明白。
不过只要不过分她不会计较就是了,是以,莫燃笑了一下来回应了对方,并不接话。
刘雪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为什么要无偿保护她还给她找食物,说句不好听的,李斯尽管混蛋了点但也确实带着他们活了下来。
黄山看了看莫燃的表情,别人是不知道,但他跟莫燃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眼就看出对方这是不想再交流此话题的表现。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想找个话题活跃下气氛,他别的不太会,交际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他为啥能毫无存在感但却活到现在不得罪任何人的原因。
黄山张了张嘴刚想开口,突然瞟到了莫燃背后,话吞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了不知情的人一下。
莫燃垂在一边的手腕被一只有些发凉的手指握住,她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入目便是一个垂着头的小脑袋。
张婉莹握着那有些温热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耳根略微泛起一点红色,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开口了。
“燃燃。”好听的嗓音用着微不可察的音量轻轻叫着莫燃的名字。
这声燃燃像团火一样烧进她耳朵里,烫得耳根都红了起来,莫燃一口气吸进肺里半饷才沉重地吐出去。
怎么回事啊,这种又害臊又羞耻的感觉,不就是被叫了下小名吗,怎么感觉像是被人用无数虎狼之词灌了耳朵一样。
听的她心里有点痒痒。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张婉莹眼里闪过失落,有些失望地抬起头看她,握住对方手腕的手指也缓缓松开了。
果然是被讨厌了啊,明明别人都可以这么叫她的……
手腕上发凉的温度逐渐消失,莫燃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反手将那只手牵进了手心里。
等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了,那眼神仿佛在问她这是做什么一样。
实际上张婉莹只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牵自己,先前一切的不安瞬间消失,被人接受的巨大喜悦一时将她冲晕,导致脑子当机了。
莫燃故作镇定,装的好像非常自然一样沉声回道:“怎么了?”
末了又觉得不妥,又添了一句:“小婉。”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这句小婉是什么鬼啊,太尴尬了吧!
果不其然,张婉莹听见这句小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过,是开心到不可置信。
互相叫对方的昵称,这不是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吗?她跟莫燃原来已经是朋友了啊!
这样想着,张婉莹笑弯了眼睛,脸颊上的酒窝仿佛知道主人心情很好一样,比平日里更加可爱起来。
莫燃看着对方好像是尴尬但又不想让她为难的笑着,非常想找个坑埋了自己,脸也臊的像发烧了一样。
一旁被忽略了的刘雪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怪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