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查尔斯·布兰登预备去侍奉国王的时候，就看见打扮一新的安妮·博林穿过庭院，往那栋小楼而去。
那装扮，实在是太时髦了，让人印象深刻。
在今天之前，安妮·博林绝对不会这么打扮。不过现在，她是“陷入爱河”的女孩儿，她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有自己的恋人，她一心想嫁给自己的恋人，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打消国王和家人的念头。
所以今天，她穿戴一新，里面是她最喜欢的法式长裙，外面是一身皮裘。还特别配了一顶带着两个毛绒球的帽子。
这样打扮能修饰她的脸型，还会显得她很俏皮。
果然，看到朱厚烨明显呆了一呆的，安妮满意地笑了。她宛如一只蝴蝶，飘到了朱厚烨身边，道：“好看吗？”
“好看。安妮，你今天真漂亮。”
“那我以后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我有点冷。”
“我们还要等两位客人。如果冷的话，请拿着这个。”
安妮撅起了嘴巴。
好吧，就知道这家伙死守着底线。她的底线是绝对不做情妇，但是不介意使用一些小手段，而这家伙，绝对不会跟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发生关系。
而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名誉。
这样一想，安妮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甜蜜。
她没有选错人。
经过亨利·珀西的事之后，她就知道，真正的好男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只是稍瞬即逝的懊恼，安妮很快就放下了。
然后她就被手中的温润给触动了。
再一看，两眼放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东西！
洁白、无暇，好像会发光！
“这，这是什么？是瓷器吗？”
安妮·博林简直爱不释手。
实在是太可爱了。
还有这香味，真好闻。
她记得朱厚烨在法兰西宫廷里制造的一桩桩奇迹。那件精美的瓷器，更是主角中的主角。
“不，这不是瓷器。这是白玉手炉。”
“玉？”安妮立刻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玉在东方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宝石。瓷器就是模仿着玉而被制造出来的。瓷器手炉需要在里面衬上石棉网，防止烫伤。而玉石手炉则不需要。瓷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定制花色，而玉石则以纯净没有杂质为上。而且瓷器只会越用越旧，玉器却是越用越漂亮。”
“竟然有这么多的区别！”
“没错，所以我们才常说，人类的巧夺天工，终究是比不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句话，朱厚烨分别用汉语和法语说了一遍。
安妮·博林心中默默记忆，还特地用英语说了一遍。
正说着的时候，却见大门再度打开，托马斯·摩尔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今天可真冷！”
“哦，摩尔爵士，你可算是来了。”
“我很抱歉今天迟到了。这鬼天气，伦敦的街道可不容易走！”
托马斯·摩尔平时不住在宫廷里，他在伦敦有房子，就在白厅宫附近，平时住在那边，需要的时候才会进宫。
朱厚烨道：“您能来就帮了大忙了。这位就是令嫒吧？”
“哦，是的，请允许我介绍，这是我的长女，玛格丽特·摩尔。玛格丽特，这位就是莱特·瑞德亲王。”
“很高兴认识您，亲王殿下。”
玛格丽特弯腰行礼。
“很高兴认识你。摩尔小姐。对了，这位就是罗奇福德子爵小姐安妮·博林。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在白天的时候陪伴她。”
“是的，我的荣幸。很高兴认识你，罗奇福德子爵小姐。”
“很高兴认识你，摩尔小姐。”
安妮·博林和玛格丽特·摩尔双双行礼，起身之后才细细打量对方。玛格丽特·摩尔继承了父亲浅蓝色的眼睛，浅金色的长发，看上去相当温柔，望着安妮·博林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惊叹。
安妮·博林很确信，自己的容貌并不出色，也许擅长梳妆打扮，但是宫廷里擅长打扮的女贵族很多，会打扮又有钱打扮的女贵族也不少，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位小姐这么看她，因此有些纳闷。
托马斯·摩尔笑着解释道：“我的女儿很佩服罗奇福德子爵小姐呢。”
“哦，爸爸，我不是佩服罗奇福德子爵小姐，是崇拜！”
安妮·博林是她的偶像！
要知道，在宫廷里敢拒绝国王的女人可不多，而顶着家族的压力一再地拒绝国王的求爱，还勇敢地追逐着自己的真爱的女人，这些年来，也只有安妮·博林一个！
朱厚烨笑道：“是啊，安妮是人间的雅典娜。”
安妮听说，嘴角忍不住往上勾。
她喜不自禁地望向自己的心上人，得到对方的一个微笑。
玛格丽特看得脸红心跳，两眼放光。
朱厚烨伸出胳膊，示意安妮挽住他的手，带头向楼上走去。
还是卧室套间里的会客室。
一进屋，暖风扑面而来，玛格丽特惊呼道：“哇喔，好香啊~！”
香香甜甜的，就跟妈妈做的小甜饼！
“喜欢的话，我送你一盒。”
“这，这应该很贵吧？还是不要了。”
在这个时代，糖是很贵重的调味品，即便摩尔家本来就是富裕家庭，颇有家资，爱丽丝夫人也只在过节的时候才做小甜饼，因为糖实在是太贵了。
玛格丽特被教育得很好，知道不能随便收别人贵重的礼物。
“这是小四合香，我之前调了很多。小四合香用的材料都很普通，分你一盒不算什么。”
安妮道：“亲爱的，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个小四合香。”
“小四合香跟大四合香不同，大四合香用的是沉香、檀香、龙涎香和麝香为主要材料，重在名贵。而小四合香用多是橘皮、苹果皮等果实的皮，用梨汁进行调合，重在个人喜好。如果你喜欢，回头我把配方给你。你可以根据你的喜好自己配。”
“谢谢，亲爱的。”
给别人的是东西，给她的是配方。
安妮不会忘记，朱厚烨专门让克伦威尔为他跑专利法，保护手里的秘方。
走在最后的托马斯·摩尔这才看清楚整个房间，房间里的桌子调整过了，正中多了一只龙兽龟铜香炉，袅袅的香气正从龟背的花纹里升起。靠门的这边空出了一块会客的场所，放着木制的长沙发，小桌和四张靠背椅。
不止如此，跟上次比起来，窗边的架子更多了，架子上的花盆也添置了不少，有的还开着花。花盆和窗台之间架了木板，上面摊着很多只比拇指略大一点的黄色疙瘩。
托马斯·摩尔指着那些黄色的疙瘩道：“瑞德亲王，请问这个是什么？”
“这就是土豆种。”
“土豆种？种子吗？”
“是块状根。如果是作为口粮，需要等它再大一点。如果是用来种植，这么大已经够了。”
植物就是如此，温度合适就会生根发芽，条件达成就能开花。
当土豆开花的时候，就可以收集用来做种的小土豆了。
玛格丽特奇道：“那，为什么不把它们收起来，却要摊开，放在这些木板上？”
“低温可以杀死不少害虫从而降低病虫害。不过，伦敦的冬天太冷了，直接放到外面，有可能导致被冻坏而无法耕种。”
玛格丽特困惑地道：“亲王，这种作物真的不是你故乡的作物吗？为什么你懂这么多？”
“如果只是让植物开花结果，种植的方法应该相差不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也十分类似。储存方式也一样。不过，如果想要产量，就需要更加专业的知识。”
“原来是这样。”玛格丽特不好意思地道，“很抱歉，殿下，我只是不太习惯，王族精通耕种这种事。”
即便是她，对耕作的事也不是很了解。
“我了解。毕竟我询问克伦威尔的时候，听到的不是跟人口或者农业、畜牧业相关的管理部门，也非常震惊。”
“您说的，是不是国王的司库，国王的特权总稽查和兰开斯特领？”
“是的。”
“请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说，税收代表着的是国家各个阶层在王国中的位置、权利和义务的话，那么国家机构就是王权的外在表现。”
托马斯·摩尔道：“那么，请问您看出了什么。”
“没有人口统计和管理机构，意味着国王跟国民之间的关系十分松散，大部分国民并不在国王的治下；没有农业和畜牧业管理部门，也没有土地规范部门，意味着英格兰甚至连国土意识乃至国家意识、民族意识都不完整；一个国王的特权总稽查，权责不明，代表着国王的王权同样模糊；一个公国领地，代表着国王的实际权力非常狭小，真正受他控制的恐怕只有一个兰开斯特。”
托马斯·摩尔剧震。
玛格丽特却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吗？王室是狭小的，各国都一样。”
“的确没什么。要喝茶吗？”
“茶？”
“对。之前定做的茶具送来了。”
虽然没有紫砂壶，但是黑陶也不差。
没了塑料纸防潮的绿茶，还是早点喝掉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