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英格兰军队逼近布伦城堡!布伦城堡告急!
报!英格兰军队退回了加莱!
香博城堡被点燃了。
正如朱厚烨说的那样,英格兰国王果然率军攻打布伦城堡,那是巴黎的重要门户,也是通往巴黎的最后一站。而且英格兰方面的先锋大将,正是那位享誉欧罗巴的军事统帅,英格兰国王的妹夫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
正如朱厚烨在晚宴上说的那样,英格兰入侵法兰西,连克两座城堡之后,在严阵以待的布伦城堡前打了个转儿,立马退回加莱。
朱厚烨在法兰西宫廷里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要知道,那天晚宴虽然热闹,可是也有人不愿意相信朱厚烨,不少贵族人前夸赞朱厚烨背地里也没少取笑他、说他是在说大话,甚至还有人跟着托马斯·博林,故意把朱厚烨叫做利摩日子爵阁下。
但是战报送来,整个宫廷都炸了。
朱厚烨说得一丝不差!
宫廷对待朱厚烨的态度丕变。
就是上级贵族有不少人坚持朱厚烨说的不过是必然,换成他们也能预料得到,可不妨碍年轻的侍女侍从们为之兴奋。
毫无疑问,朱厚烨成了这些年轻人的偶像,他们看到朱厚烨远远走来,就会弯下腰去,贵族们会热情地上前攀谈,就连萨伏伊的路易丝的态度也变得更加亲切。
弗朗索瓦甚至公开表示了对朱厚烨的赞扬和欣赏,夸赞他未来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大人物。
但是弗朗索瓦并没有邀请朱厚烨参加他的御前会议。
弗朗索瓦在这次会议上充分表现出了对朱厚烨的认可:
“诸位,这是战报,一如拉罗格亲王的预言。现在我们大可以放心地把全部兵力放在东西两侧。现在,请听我说。”
他说出了自己的军事部署。
波旁公爵夏尔三世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他道:“国王陛下,您的战术思想完全没有问题。我非常赞同,只除了一点,您任命的这些人并不值得信赖。他们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劳,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出众的才能!我敢说,就是那位亲王殿下也胜过他们许多。”
这些人,大多是弗朗索瓦眼下正宠爱着的几个情妇的亲戚,她们的父亲、兄弟,乃至丈夫。
弗朗索瓦却道:“公爵殿下,我才是法兰西的国王!”转头问自己的心腹:“军饷筹集得怎么样。”
这一次不是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跟西班牙国王卡洛斯的第一次战斗,甚至不是这次战斗的第一仗。
法兰西的银库早就被榨干了。之前弗朗索瓦竞选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向尼德兰商人借钱,而现在只能用出售爵位的方法筹集军饷。
没办法,只有这个办法来钱快。
波旁公爵见弗朗索瓦根本不理会自己,只能打破自己的誓言,求见路易丝。
当时路易丝正在梳妆,本不愿意见他,可因为波旁公爵强烈要求,路易丝不得不让侍女们出去,为他们二人腾出空间。
路易丝见到波旁公爵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了,夏尔,你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决定重新考虑我的提议?”
“然后我们的财产合二为一,成为你的儿子的囊中之物,就连我,也成为你儿子的马前卒吗?够了,路易丝,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他的女人,除了他的母亲,就只有他已故的妻子苏珊·德·波旁。只可惜,他直到妻子临终前才知道这一点,让她白白伤心很多年。
“请听我说,路易丝,国王陛下的决定非常危险。我不是说他的战术思想有问题,我是说,他的人事任命非常危险,他把那些重要的任务全部交给了那些不可靠的人!”
波旁公爵就差没直接说,弗朗索瓦任人唯亲,只知道重用情妇的亲戚了。
路易丝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道:“所以呢?”
“看在天主的份儿上!看在法兰西的份儿上!请阻止他!路易丝!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阻止他!”
那些人只会让法兰西惨败!
路易丝答道:“所以你要我在把持了政务之后,在军事上也否认我的儿子、否认他在臣子前做的决定,是这样吗?”
路易丝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权力来自于她的儿子。
这个世界上不缺跟母亲不对付的儿子,把母亲送进修道院的儿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的儿子卡洛斯皇帝借着她的名义摄政,却从来没有把她接出修道院,让她过上她应有的生活的打算。
路易丝绝对不会做胡安娜第二,特别是她的儿子已经不满的情况下。
“哦~!路易丝!天地良心!我完全是凭着自己的一腔赤诚在恳求你,请你慎重地考虑这件事!这是为了法兰西。”波旁公爵夏尔三世大喊道。
谁都知道,他是弗朗索瓦的军事参谋,为弗朗索瓦提供建议!可是天知道,最反对弗朗索瓦的人事任命的人,就是他了。
夏尔三世一点都不想让这些人玷污了自己的履历!
万一,假如有个万一法兰西真的战败了,
他是要负责任的!
说句实在话,那一瞬间,萨伏伊的路易丝真的被打动了。
她知道,夏尔三世会跑来跟她说这些,的确是出于对法兰西的忠诚。
路易丝答道:“我很抱歉,夏尔,我不能这么做。”
这件事太过敏感,她不能这么做,无论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还是以摄政夫人的身份。
路易丝绝对不会忘记,上次她的爱子带着满腔的悲愤说的那句话。
她不能。
波旁公爵见状,拂袖而去。
他一走,玛格丽特就从另外一扇小门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母亲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趴在母亲的膝盖上。
“玛格丽特,怎么是你?”
“妈妈,我都听到了。”
路易丝道:“放心,我跟他早就结束了。”
“您,您别难过。”
路易丝摸着女儿的头,道:“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也是苏珊的继承人之一。所以我幻想过,跟他一起统治波旁公国,这样,我们就能避免纷争,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他会拥有一双儿女,享受到家庭的幸福和快乐,而我,也将会再度拥有丈夫的庇佑。但事实却证明,那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
王冠和权杖才是真正配得上女人的珠宝,而男人,只会妨碍女人获得它们。
沉默良久,玛格丽特问道:“那妈妈,您爱他吗?”
路易丝答道:“我已经想不起当时的心情。即便是有过,在苏珊死后,在我跟他求婚而他却骂我是毒蛇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的我,只想彻底毁了他。”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路易丝定定地望着窗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宛如一尊大理石像。
路易丝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她问道:“玛格丽特,拉罗格亲王说过什么时候能上战场?这个月可以吗?”
现在可以肯定,波旁公爵夏尔三世对他们母子已经非常不满,他随时会背叛法兰西。
站在法兰西角度,法兰西没办法离开波旁公爵。要知道,波旁公爵可以拉起三万人马,而这三万人马,放在法兰西境内就是最强大的诸侯,加上夏尔三世本身的能力,绝对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们母子做主了。路易丝不可能直接撵走夏尔三世,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也不能这么做。
而波旁公爵,在路易丝这里碰壁之后,有很大的可能反叛。
路易丝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玛格丽特答道:“不行。”
“不行?”路易丝非常疑惑。
“是的。拉罗格亲王殿下说过,他这种战法受制于士兵的受教育水平和训练程度。士兵的服从性不够,或者训练不到位,上了战场不但不能发挥出足够的实力,反而会给敌人送菜。所以拉罗格亲王要求,至少要让他训练到明年六月。他还要求法兰西提供军饷和必备的训练物资。”
路易丝没有说话。
投石车的威力,她当然知道。朱厚烨手下没有步兵、骑兵,只有投石车,他也只训练投石车,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北面的英格兰和尼德兰的联军。
因为法兰西的地势,只有北面的战场适合投石车作战。也许还能加上西侧的伊比利亚半岛?不过西边的战场太过狭小,几乎只有被西班牙设伏全歼一个下场。
玛格丽特道::“妈妈,我对拉罗格亲王的战术,很没有信心。”
也许这个年轻人只有嘴上的军事才能。
“我当然知道。英格兰长弓兵的攻击距离大约是两百步,而投石车,就是小型的也能达到两百步,如果是组装型的,可以达到四百步!但是,历史上从来没有投石车单独对抗骑兵还赢的!”
别说是完全没有移动能力的组装型投石车,就是轻型投石车,移动的速度也非常有限!
玛格丽特道:“妈妈,要不,你把努迈神甫叫来问问。”
路易丝的确正有此意。
努迈神甫很快就被请到路易丝的房间,这对主仆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宫里的人只知道,路易丝变得沉默了很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情报一封封地送到香博城堡,但是这跟朱厚烨没有关系,他依旧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是去给王后化妆,然后他去训练士兵。他只在星期天去礼拜堂。
王后几乎每天都会按时去小礼拜堂履行宗教义务——做弥撒。有的时候,国王也会在小礼拜堂跟王后一起履行宗教义务,但是大多数时候,国王也不那么虔诚,当然借口也是现成的,战事要紧,他需要第一时间看到情报。
实际上,宫廷里很多人都知道,不少弥撒时间,国王在跟情妇鬼混,美其名曰,缓解压力。
好不容易军费凑齐了,士兵也招募得差不多了,国王弗朗索瓦亲率大军奔赴战场。而波旁公爵,不出路易丝所料,果然在临战的时候忽然感冒了,发热起不来。
路易丝就知道,差不多了。
她迅速给各地诸侯写信,要求他们坚壁清野,依据高大坚固的城堡严防死守,又让人去催朱厚烨。
但朱厚烨还是老样子,一口拒绝,说他的士兵训练严重不足,不能上战场,反而要求军饷和各种物资。
那段日子,路易丝的四周宛如风暴的中心,她的身边,无论是贵族侍女还是朝臣,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克洛德王后也曾经私下里问过妹妹。
勒妮则道:“哦,我亲爱的姐姐,你是没有看到卢米埃的训练!我是说,训练一个星期后,那些家伙就已经很有样子了。更别说现在。只要卢米埃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东西迅速搬到制定位置,迅速进行组装。但是战场不是训练场。虽然我看着很不错,可是卢米埃却说,这些人的速度太慢!他们必须用自己的脑子还有身体,记住他教导的东西!而且在战场上,每一秒都无比珍贵,现在多训练一天,哪怕是减少一秒,上了战场,也许就是胜负的关键。”
“可是,路易丝殿下的脾气……”
“哦,姐姐,路易丝是路易丝!你没看到国王才上了战场,就连波旁公爵也在家呆着呢。不需要训练的波旁公爵尚且如此,需要训练的卢米埃为何不能晚些出发?哦,我亲爱的姐姐,让那些家伙多训练些日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克洛德听说,也只能另想办法。
这些日子,宫廷里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伴随着弗朗索瓦上了战场,宫廷里空了一大半,除了必要的卫队,就剩下了一群女人和各国使节。
训练场上的事就是再保密,也瞒不过有心的眼睛。
伴随着朱厚烨坚持,他的部下训练不足,不能上战场,还一次次地索要物资。哪怕他索要的多是那些重装骑士们不要的东西,各种不满的声音又多了起来。
托马斯·博林抓准时机,利用这种舆论给自己造势,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小贵族的拥护。
在他们看来,打仗么,就是干!拿起武器向前冲!如果把对面的贵族扯下马,对方不但是自己的俘虏,对方的战马、身上的首饰也会是他们的战利品。
更别说躺在地上的尸体,那是一个个现成的钱包!
为期至少半年的训练?那是什么鬼啊?
如果是练习骑术、刀剑、骑q枪,那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跟一堆木头、石头和牛筋又能做些什么?也没听说这位远东亲王让人制作优质的长弓啊?
可是克洛德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法兰西宫廷的别称就是王后的修道院,她在法兰西宫廷里也连做摆设都不够格!
好在贵族们虽然不买克洛德王后的账,安妮·德皮瑟勒却不是那等无知愚昧之人。
她亲自出面,撵走了好几个贵族侍女,并亲自向王后道歉。
虽然在勒妮看来,安妮的所作所为就跟向王后示威没什么不同,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县官不如现管。安妮·德·皮瑟勒是国王的首席情妇,她本来就有接待外交使节、帮助国王处理部分政务的权力,她开了口,就是托马斯·博林也不得不闭嘴。
日子很快就滑过去了。
两个星期后,波旁公爵终于“病情好转”,带着人上了战场。
消息传来,很多小贵族都松了一口气。
托马斯·博林甚至在那天的晚宴上当众表示:“法兰西还是需要波旁公爵这样老成持重的老牌贵族。嘴上没毛的小年轻,就是靠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托马斯·博林直视朱厚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说的就是这位亲王。
不想,他话音才落,宴会厅的门猛地被撞开,传令兵大叫道:“不,不好了,摄政夫人殿下!波旁公爵反了!他投靠了皇帝!”
路易丝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
玛格丽特道:“国王呢?国王怎么样了?”
“这,这,国王陛下在战场上失踪,下落不明!”
天哪!
这跟直接说,国王战死或者被俘虏有什么两样?
那一刻,勒妮的心中甚至有个念头:如果弗朗索瓦就这样死了,那她的外甥会不会登基?她有没有机会替外甥摄政?
她也想做大女士!
路易丝的视线扫过宴会厅里的贵族们和各国使节,这些使节,要么是皇帝卡洛斯的使节,要么是皇帝卡洛斯的亲戚,比方说尼德兰总督奥地利的玛格丽特的世界,要么是丹麦王后的使节,还有匈牙利王国世界,匈牙利王后正是卡洛斯的姐妹!
法兰西的周围都是豺狼!他们都盼着扑到法兰西的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那一刻,路易丝的心中充满了悲戚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