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烨哑口无言。
这黄鸟他确实也是见过的,风安刚来万仙阁不久,就和一只黄鸟结了缘,当时还引得一阵围观,说是他有灵气,能与天地结灵。
但后来申烨不怎么在风安身边看到黄鸟,他还以为黄鸟飞走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看到它?
可又怎么,为何会裹在这黑衣人的衣服中?
难道黑衣人临摔下去前,还脱了衣服?
申烨脸色变化,片刻后,凝眉郑重道:“回师尊,那黑衣人狡猾得很,徒儿猜测,这黄鸟也是受了黑衣人所害,被他丢下来的,至于这染血的衣物,应该是那黑衣人见徒儿离开,脱了衣服躲进了弟子中。”
越说,申烨的脸色越难看:“这说明,那黑衣人果然在我们之中!”
洛祝:“……”
秦沐:“……”
秦沐双眼无神地望了他一眼,磨了磨牙,甚至想上前敲他脑袋。
都已经引导得这么明显了,申烨居然还能护着风安?
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风安找到机会,再把锅盖到他头上!
秦沐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时似乎是看到什么,下意识用后爪蹬了蹬洛祝的胳膊就要下去。
洛祝浅金色的眸子盯了他片刻,将黑豹放回地上。
秦沐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口咬住衣服就要拖走。
申烨瞧见吓了一跳,他急忙扑上前,想要将秦沐抓住。
秦沐喵嗷地惊叫了一声,猫身却稳稳地站在原地,就等申烨扑上来。
申烨本还想着这黑猫难抓,花的是十二分的力气,谁知秦沐不仅不逃,还站在原地,叫申烨猝不及防,更来不及刹住脚步。
眼瞧着就要撞上秦沐,申烨情急之下朝旁侧移开些许,一只手快速朝秦沐伸去。
在那一瞬间,申烨好像想起来什么画面。
只是这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瞬,他已经带着秦沐滚到了地上。
“别乱动!”申烨慌张喊了一声,把那衣服从秦沐口中带出来。
秦沐被吓了一跳,耳朵迅速贴到脑后,朝申烨“哈”了一声。
申烨捡起衣服,正欲喊洛祝来带走秦沐,目光顺着往手上一瞥,愣住了。
“哈……”秦沐又朝申烨喊了两声,这时突然听见洛祝的声音。
“回来,沐儿。”
秦沐刚架起的气势瞬间滞住,他扭头望去,只见洛祝温和地望过来,眼底一片冰冷。
秦沐:“……”
他整只毛瞬间就毛了。
洛祝这是……想要在申烨面前……拆穿他了……?
“过来。”洛祝语气多了些不愉快。
他微微蹙起眉头,对这个冒失的徒弟深感无奈。
果然秦沐就是秦沐,不论他变成什么样,能不能下地跑,都会给他搞出一堆事来。
也全然不会顾到自己伤重在身,被申烨那么一压,他身上伤口再次崩开,又汩汩往外流血。
现在还像个愣头青似的……
洛祝看着秦沐眯了眯眼,见某猫还没意识到自己伤口裂开,干脆抬步径直上前,挑了挑眉:“申烨,你又把他弄伤了。”
申烨收回思绪,急忙抬眼望去,果然瞧见秦沐身上的黑色绒毛有一块被打湿了,乍看起来不太明显,但瞧着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毛发,这伤势可不轻。
毕竟对方只是只猫,他深感自己下手太重,不由得懊悔道:“抱歉,徒儿方才……不是故意的!”
他蹲下去,赶紧要扶秦沐,秦沐却突然后退两步,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洛祝抬手一招,便用灵力将秦沐箍住,拉回怀中,他随手一点,一段如清流般的温和灵力没进秦沐体内,迅速找到伤口处止血。
洛祝似乎并不在意,问申烨:“你可有发现什么?”
申烨欲言又止,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别让本尊等你。”
洛祝语气毫无波澜,可申烨听着,却像是生气了的意思。
他在气自己为了找线索,把黑豹弄伤了?
申烨讶然看了秦沐一眼,心里估摸,倘若叫洛祝知道真相,以他对黑豹的宠爱,肯定要重责风安。
但……
为何黄鸟裹着的这衣服,却不似解开的模样?
他不知怎么办,只得告诉洛祝:“方才师尊的灵宠咬住衣物,徒儿抢下来时,发现这衣物上的腰带并未有解开的痕迹,里面的内衬里衣全都在,倘若黑衣人真如徒儿方才所猜测的那般隐进师兄弟中,这般来也该是裸着回去,必然引起动乱才是。”
既然师兄弟那边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一件事。
黑衣人并没有回去。
再说,黑衣人即使是想脱身,只脱个外套就算了,又何必脱下这么多?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
“这黄鸟,很可能就是那黑衣人。”
洛祝“哦”的一声,似乎并未惊讶:“那黄鸟是黑衣人,风安……是否与他有配合的怀疑呢?”
申烨猛地抬头,下意识替风安争辩:“师尊!风安很可能是受了这黄鸟的威胁,又可能完全不知情,只是被黄鸟误导利用,不可用这鸟就断定了风安的罪!”
洛祝点点头,略有些欣慰似的看了他一眼:“你如此清明,这剑谱阁失窃与黑衣人一事合并为一案,就交由你处理了。”
申烨闻言瞳仁一缩。
他很快反应过来,洛祝是在暗指秦沐盗窃一事断得太快。
申烨愧疚地低下头:“弟子……知错。”
洛祝不答,抱着秦沐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带上证物,去问问你的好师弟……”
秦沐本来还欲说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申烨也听不懂猫话,他现在说再多也没用,稍后对峙,等洛祝曝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再解释也不迟。
反正现在看来,洛祝已经猜到了这一切都是风安做的。
万仙阁,大殿
一尘不染的殿上,只有风安站在中央,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
他方才等洛祝和申烨离去,便想方设法要从剑衍山离开,谁知那禁制设得太严,他根本破不开。
接着不知怎的,眼前一晃,便到了这里。
果然是天下第一仙——
风安咬牙切齿。
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从和洛祝对抗,他原先的计划中,也并不打算和洛祝直接对峙。
洛祝向来不喜欢秦沐,又为何突然参与此事?
他得到的情报,应当不会有假才是。
不仅如此,他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稍后如果洛祝和申烨带着秦沐的尸体回来,他要怎么解释?
他正思索着办法,门外突然有了响声,数名弟子齐声问好,恭迎洛祝回殿。
大门被人推开,一束明光照进殿中,风安周身气场变化,摇摇欲坠着跪到了地上。
声音细若游丝,几不可闻:“徒儿……参见师,师尊。”
他低垂着眉眼,等那一双鎏金玄靴落到眼前,谁知对方只是停了一下,便径直朝殿上座去。
洛祝早命人在座旁放了个毛软的毯子,随手将秦沐搁到毛毯上,他姿态慵懒地坐下来,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门口迟迟未入的申烨。
见人踌躇着,他绕有兴致,出声询问:“稍后长老们便都到了,你要杵在那里,多久?”
风安一愣,抬头望去。
申烨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接着提了个储物袋走进殿内。
他一直走到台下,低头告罪:“弟子知错。”
洛祝懒得废话:“屁话少说。”
申烨:“……”他乖乖闭嘴。
秦沐乖乖躺在毛毯上,小心观察着洛祝的脸色。
他估摸着洛祝应当已经知晓了真相,倘若洛祝还有些良心,稍后应当能帮秦沐洗清冤屈。
但秦沐转念又想到重回前的事。
既然洛祝有这般能耐,明明想调查便能清楚,为何洛祝任由长老驱逐秦沐,削他修为毁他道骨?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洛祝?
一想起这事,秦沐心脏便像泡在酸水里似的,又胀又酸。
他背了黑锅,只是误杀了害自己的人,却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再见到洛祝,也并未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良言,最后甚至走火入魔。
他大概是死了,才能回来改变自己的命。
可他不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目标是他?
恍神中,其他长老也都到了大殿,他们瞧见被安置好的秦沐,又瞧着殿上的申烨和风安,还以为是这两个小徒弟太冲动又惹火了洛祝,赶忙道:
“阿祝何必和两个小徒计较?他们才入门多久,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风安这孩子性格懦弱,但人谨小慎微,应当不会犯错,阿祝,这又是发生何事了?”
“风安是还受着重伤吧?怎么还跪着?阿祝,那毕竟是你弟子,你合该……”
洛祝懒懒地撑着脸侧,垂眸扫过底下的众长老,冷淡地轻呵了一声:“各位长老看来很喜欢风安,是为何喜欢呢?”
众长老一听,心里便有些不对味了。
敢情叫他们过来,是为了批判风安?
众长老不满了,叽叽喳喳说起风安的好。
“风安人乖又懂事,仙尊不管人家,人家便主动过来问。”
“风安乐于助人,常来帮我阁弟子挑捡药材。”
“风安资质也不错,上次不还和一灵鸟结缘了?”
洛祝掀唇问道:“灵鸟?”
“对对,是只黄色的灵鸟,一直跟着风安,哪都不走呢。话说最近怎么没见那黄鸟了?”
风安脸色刷得白了,眼眸里聚起水光,他唇微微动了动,正欲开口,这时申烨突然出声。
“这黄鸟……说的应当是这只罢?”
申烨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物,缓缓掀开上头的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