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清楚,自小长在高家的楚夕颜却猜到了这位天降“父亲”的身份。
前面说过,高母不是一个坚强的人,高父早逝,中年守寡的她为了养活孩子,当然这只是她的对外说法,照楚夕颜来看,对方无非是不想吃苦罢了,在同村找了个相好,叫牛光瑞。
牛光瑞是个过了今天不讲明天的光棍,作为一名在乡下算高收入的水电工也攒不下钱,常年挣多少花多少。
他图高母犹存的姿色,高母图他有门来钱手艺。同时,牛光瑞又担心过几年高母风韵不再自己厌烦甩不脱,高母也不想儿子将来出息后便宜男人坐沾其光。
就这样,两个人各自怀着小九九搬到一起,只同居,不领证,想着反正都是在一块过日子,合则来,不合散也不费劲。
如此没名没分的好了大概六年多,不到七年的时间,早就受够了的高海天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买房,不是买车,也不是再投资,而是把这些年花牛光瑞的钱双倍、甚至三倍的还给对方。“债务”一还清,他直接勒令母亲和牛光瑞分开。
本来在一起的目的就不单纯,如今儿子既然有了足够的赚钱能力,高母自觉牛光瑞的利用价值已经耗光,便忍(欢)痛(快)分手。
牛光瑞得了大笔的钱财,也高兴得很,痛快和高母分开,火速相亲了一个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女人,称得上无缝衔接搬到一起。
正常来说好聚好散不该闹到翻脸的地步,问题出在高海天太有出息上。
牛光瑞挥霍惯了手头的钱财,新相好没多久就走了,倒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嫌他不肯踏实过日子。转头再看,高海天摇身一变,已经是小有资产的工厂老板,前同居人高母也被接到城里过好日子,哪里会甘心。
但这时他还能克制,等海天牌打出名气,由工厂升级为企业,牛光瑞再也忍不住找上门去,求高母复合,复合不成退而求其次要钱。
高海天一条也不会同意,直接让人打出去。牛光瑞再上门,高海天再打,甚至为这件事专门给母亲请了个保镖。
次数多了,牛光瑞见在高家母子身上实在薅不出羊毛,这才自己消停。
*
此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原电视剧和原身记忆里都没有的剧情,但也可能是自己的穿越产生的蝴蝶效应。牛光瑞时隔多年再出现,应该是吃准了原身软弱可欺,想趁机“打劫”吧,楚夕颜想。
“记者拦下,你把人带到会议室,我马上到。另外,通知方律师过来一趟。”
汪特助不知内情,但听楚夕颜的语气淡定,似乎已有应对办法,便应声照做。
半个小时后,楚夕颜赶到公司,在大厅和方律师会合后上楼,推开会议室的门,对上一张熟悉但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脸。
“果然是你,牛先生。”
“哈哈,”牛光瑞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小楚,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年轻,果然人有钱了老的也慢。”
他当年上门要钱不成耍无赖撕破脸破口大骂的狰狞表情至今历历在目,楚夕颜无意和他寒暄,不客气道,“你我两家早就划清关系不再来往,牛先生突然上门,这是做什么?”
牛光瑞闻言表情立时沉痛起来,自顾自发言,“小楚,咱们既然曾经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伤感情。海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放心,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再这么辛苦的硬撑,安心做回你吃香的喝辣的富太太就好。”
这话听得汪特助和方律师直蹙眉,再看一旁的楚夕颜,眼角眉梢不带丝毫变化,一看就是听惯了的,心下不由叹气:这叫什么事啊。
楚夕颜微笑听完,“我辛不辛苦,委不委屈就不劳牛先生你操心了,没什么事情就这样吧,汪助理,送客。”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牛光瑞恼得不行,“我愿意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不乐意,非逼我动真格的是吧?”
楚夕颜挑眉,“哦?什么样的真格?你动吧,我们都看着。”
没想到都这样了,楚夕颜对他的态度还这样硬,牛光瑞觉得自己也不必给对方留面子,“海天的遗产至少有我一半,识相的你主动吐出来,不然别逼我打官司,还有记者那边,可都在等着曝光你这位市首富太太的真面目。”
楚夕颜无语,“我婆婆都没有和你领过证,高海天的遗产怎么有你一半?我不太懂,你给解释一下。”
牛光瑞一秒切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得瑟表情,“事实婚姻,事实婚姻你懂不懂?我和苗应兰好了可不止三年,你去村里随便拉个谁都是我俩的证人。”他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一起干活的工友说过,对方的老舅舅和半路舅妈没领证过了半辈子,劳心劳力养大的继子却仗着继父没有法律身份不孝顺,没想到反被老舅舅告上法庭,还告成功了,因为人家这叫事实婚姻。
对方的倚仗原来是这个,楚夕颜彻底乐了,不止是她,汪特助和方律师也是,尤其是后者,来之前分明做好了舌战群雄(大雾)乃至打官司的准备,不曾想:这杀伤力,说对方青铜都是抬举他。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牛光瑞挺自信的,正因如此,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没有产生预料中的震慑力才更生气。
楚夕颜摇头,她连解释都懒得开口,只道,“你去告吧,我等着。”
方律师还在一旁补刀,“要不要我给您介绍律师?我认识好多专门打遗产官司的同行。”
牛光瑞老脸更懵:事情发展怎么和自己想的越来越不一样?
楚夕颜简直没眼看,“你还是先去找个律师再来和我谈吧。”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牛光瑞气势汹汹的来,茫然而愤怒的走。
因为楚夕颜卖足了关子,老头甚至没有顾得上理还蹲守在楼下的记者,出门拦了辆出租就走,目的只有一个:找律师。
二十分钟过去,牛光瑞成功了,但人家听完他的情况,只问了一个问题,“同居是发生在1994年2月1日以前吗?”
牛光瑞想也不想摇头,“当然不是,那时候我俩还不认识呢。”
“那您请回吧,我帮不了您。”
牛光瑞,“……”这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杨董:这和我想的也一点都不一样。
*
半路“杀”出来的假冒伪劣“父亲”一走不回后,楚夕颜便知道对方知难而退,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遗产的捐赠上。
捐赠两个字说来轻巧,实行起来却很繁杂,同时也是相当漫长的一个过程。
楚夕颜先是向民政部门表达了自己想要捐献财产的意愿,负责接待提供咨询服务的工作人员再三确认她的想法后,为她登记备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
等待有收购意向的国企相关行业企业出现,然后谈判,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后再逐级上报给相关部门审批,所有审批都通过后,才算捐赠成功。
楚夕颜从民政部门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座庄严肃穆的大楼,心中祈盼:千万要在高海天回归之前捐成功呀。
祈盼完又忍不住自我开解:人事已尽,静听天命吧。
楚夕颜万万没想到,天命会来的这么快。
接到民政部门工作人员电话时,她正穿着老头衫、带着安全帽蹲在工地上和工人们一起边吃盒饭边侃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