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房间跟时家的整体装修风格不能说有所差距,只能说天壤之别。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有些老旧的书柜,一套桌角掉漆的书桌木椅,没有其他家具。
别说像样的电器了,连个电器都没有。
过得一点儿不像富家少爷的生活。
时郁回身锁上房门,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几层抽屉,证件之类应该会放在这,他拉开把手磨损最严重的那层,果然看见了原主的各种证件,通通装在一透明的防尘袋里。
时郁将袋子拿出来,底下那本页面微微发黄的笔记本自然露出来。
要是日记的话,也带走好了。
时郁想把笔记本拿出来,偏偏最后几页卡在了小抽屉里,他拽动本子,纸张晃动间,有什么东西从本子的最后页掉了出来。
厚厚的一沓,那是张叠起来有些皱巴巴的亲子鉴定检测报告,一张银行卡跟张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上是个娇笑着的年轻女人,垂眼盯着对方的面容几秒,他忽然反应过来,他长得跟着女人有六分相似。
最像的是那双眼睛,同样带着上挑的弧度,看向镜头时,女人是笑着的,眼眸弯起,勾出了眼下的卧蚕。
时郁原世界有记忆起就是个孤儿。
但还是看出来,这是原主的妈妈。
本子里夹着母亲的合影很正常。
夹着跟父亲的亲子鉴定就不太正常,亲子鉴定的结果不出时郁所料。
原主并不是时董事长——时凤仁的孩子。
亲子报告背后,原主工工整整地写了段话——
欠时凤仁的已经全部凑齐,记得找机会还给他!
时郁:“?”
翻开笔记本的前几页,时郁弄懂了原主的意思。
这不是日记本,是从原主小学开始,记录每一笔消费的账本。
原主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时家亲生孩子,并且还想把这些年花销补齐,跟时凤仁互不亏欠。
时郁赞许的点点头,觉得原主很有骨气。
怪不得一个富家出身,还演过几部戏里炮灰花瓶的小少爷,会一点存款都没有。
拿上账本跟证件,时郁准备出屋,偏偏那张照片的尺寸太小,又滑了出来掉地上。
时郁没怎么在意地把照片捡起来,随手揣进了西装裤的口袋里。
-
举办宴会的场地在一处装修欧式复古的酒店里,时郁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还没走到酒店正门,就看见了围堵在酒店门前,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
上辈子职业病发作,时郁拿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才低下脑袋朝酒店大门走去。
刚进酒店。
一口气都没松下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时郁刚把手机拿出来,就看到个文质彬彬,打扮正式中年男子走到他身前,晃了晃手里正在拨通微信通话的手机。
“您好,是我,我是杨冰,酒业项目的负责人,在这儿恭候您多时了。”
时郁有点儿莫名其妙,跟对方握了握手。
“您好。”随后自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您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
杨冰露出个商业化的标准笑容,“每个进门的宾客打扮都很郑重,设计师嘛,都很有个人特色。”
时郁低头看了眼自己,穿了衣柜里最正式的衬衫,出门的时候觉得太素,干脆找到了不知道小沈找哪位品牌商赞助的肉桂色领带。
出门前他有照镜子,没什么违和感,皮肤白就是任性。
不对……他忽然反应过一丝不对劲来。
正常来说上传一个logo而已,被品牌方看见,不应该就直接找项目负责人来接待他。
对方不愧是在商场上混的人。
似乎怕他疑虑,解释说,“其实今天找您来的不是我,您的作品被我们一位投资人看上了,那位叶先生今早特意给我们公司打了电话,说很欣赏您的设计,但具体的评选还是要高层们商议投票决定。”
时郁懂了,微笑着点点头。
“我在这接待您,也是因为那位投资人现在就想见您一面。”杨冰观察着他的神色问,“不知道您方便吗?”
——
时郁当然没什么意见,来都来了。
被杨冰带上了酒店顶层的私人会客室,杨冰敲了敲敞开的门。
里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进来。”
“叶先生,人我给您带到了。”
时郁走进总统套间,入目就是眼前的落地窗,落地窗能够清楚的看到窗外的车水马龙,繁华街道,与熙攘往来的人流。
一位看起来就很有钱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循声回过视线。
时郁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手腕上,那手表一看就值钱 ,配上一身的高定西装,不比手表便宜的手工皮鞋。
内心感叹了一下,有钱人。
这位投资人看到他的时候,似乎愣了几秒。
才朝时郁的方向走来。
刚刚叶先生就站在窗前的背光处,离得远时郁还不是看得很清,现在走进了时郁莫名从叶先生的脸上看出一丝熟悉感。
他今天怕不是有大病,看谁都觉得长得像他自己。
叶先生对站在一边的杨冰说,“麻烦杨经理了,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好的。”
杨冰点头,走时没忘帮二人关上房门。
“你好,小朋友,怎么称呼?我是叶诚山,你可以随便称呼我,不用太拘谨。”会客室的大门被合上,叶先生终于点了点沙发方向,“我们坐下聊。”
“您好,我是时郁。”
礼貌的打完招呼,时郁坐在了对方对面的皮质沙发上。
“我看了你的作品,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设计冷色调?”
时郁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灵感:“我觉得很符合品牌主打的苦艾酒的历史,19世纪法国精神病学家说苦艾酒有致幻功效,喝了会出现幻觉,让这款酒大半个世纪都被禁止,我想到了那种幻觉应该是绿色的,大片大片的冷色,搭配紫色蓝色,看起来会有种让人心驰神往迷幻的错觉。”
时郁说:“喝酒嘛,本身就是想忘记生活中的不愉快,短暂的进入到自己的梦境,哪怕自己的梦境是虚无缥缈的,我觉得想要忘记烦恼的人,应该会喜欢我这种理念。”
“我很欣赏你。”叶诚山赞扬地说。
“谢谢您。”
时郁从来不是个低调的人,也不会否认对方的恭维,让自己显得谦逊。
“我有个可能会很唐突的问题。”叶诚山问,“你介意吗,小朋友?”
哪怕眼角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依然看得出来,这位投资人眉眼周正英俊,年轻时候似乎是个帅哥,那鼻梁优秀的弧度几乎跟他自己一模一样。
时郁很平静,“您说。”
“我想问你认不认识徐秀秀?”
时郁:“?”
这不愧是本狗血小说。
狗血小说的世界里发生什么都踏马的有可能。
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那张很小的,有些掉色的黑白照片:“您是说……我母亲?”
叶诚山拿照片的双手是肉眼可见的颤抖,“她是你母亲?”
时郁点了点头:“是。”
空气凝滞住了。
这位高财万贯的叶先生似乎心情很复杂,空气又凝滞了很久,对方才询问:“她现在还好吗?”
时郁垂下睫毛,实话实讲,“生我的时候,她难产去世了,我并没见过她。”
叶诚山点点头,“我跟她多年前是很好的朋友,看见你那一刻,我就想起了她,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我也觉得。”时郁说。
叶先生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你,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时郁点头。
……………………………………
从酒店顶层的会客室下来,时郁今天晚上就没有其他要紧事要做了。
这场晚宴上他谁都不认识,也就不需要交际,只需要吃完免费的晚餐,接着回家撸猫睡觉就好。
他已经猜到了刚刚叶先生可能有的身份,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生物学上的父亲,毕竟基因不会骗人。
事情要是真那么凑巧。
他也不准备做什么。
顺其自然发展就好。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声。
从铺着精致餐布的长桌上拿了块儿巧克力味的小蛋糕,时郁坐下来看手机屏幕。
是大半天没见的粘人精白清渡。
白清渡:【阿郁,你今晚想吃番茄意面,麻辣火锅还是想吃别的?】
白清渡:【我助理在商场,顺便买回来】
真就是个诡计多端的绿茶。
时郁看着屏幕莫名弯起眼眸。
不愧是你白清渡,给他做完饭,他还好意思把人家连人带猫轰走吗?
shiyu:【火锅吧,主食吃鱼籽】
对方立马精神了。
白清渡:【真的吗?不许抵赖哦】
白清渡:【那我让助理多买点底料,把锅里煮辣一点】
白清渡:【吃了它就没人分走我的宠爱了qaq】
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好他妈可爱。
白清渡:【阿郁你在哪里呀,我可不可以去接你呀】
时郁被勾引的五迷三道,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直接把地址给白清渡分享过去。
白清渡:【你在这酒店干什么,不是商业晚宴嘛】
对方看见他分享过来的地址,发消息似乎没经大脑,发完才飞速撤回。
时郁还是看到了:【你怎么知道?】
白清渡:【也邀请我了,要是知道你去,我也去好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对方说的话,时郁是一个字也不信。
对方察言观色能力简直不要太牛逼。
白清渡:【我错了,其实我有个朋友,是举办方,等会我去接你能不能当面给你解释】
白清渡:【我大概四十分钟就到】
时郁坐在沙发吃了几块小蛋糕。
对方说着四十分钟内到,倒是没让时郁等那么久,二十几分钟后就到了。
时郁正准备朝大门方向走,好巧不巧,瞥到了不远处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
是时南萧,对方正站在不远处的人造喷泉边上,身边跟着个没见过的青年。
青年身材高大,肩宽腿长,长得很是俊秀。
时郁没见过这人,也并不想认识。
偏偏想起原主那张没有送出的银行卡,他不愿再回时家一趟倒是可以让时南萧把银行卡带回去转交给时董事长。
时郁想着,快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拿着卡回到酒店,时郁还没朝时南萧的方向走,对方就主动挽着刚那位青年,凑到了时郁跟前。
“哥哥,刚好像看见你了我还不相信,想不到真就这么巧合。”时南萧今天打扮得很精致,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一身礼服,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被衬托的精致了不少。
“哦对了,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朋友沈祁越,现在是一名曲作家。”
时郁听见祁越那一刻起就反应过来,听到“朋友”俩字,更是忍不住挑起来半边眉。
沈祁越不是小沈的哥哥,原文里时南萧的死对头嘛?
这剧情进度,两人应该还没针锋相对互看不顺眼吧,怎么就发展到惺惺相惜这一步了?
沈祁越面对时郁倒是没给他多余的一个眼神。
听了时南萧的介绍,视线依旧落在时南萧身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哥哥,前几天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也没见过,是什么远方的亲戚吗?”
“是我的亲生哥哥。”时南萧说着,拧起了秀气的眉头,“哥哥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你才一直没有回家?”
当着自己股票的面,时南萧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倒是显得时郁一点不近人情。
他冷冷淡淡:“你想多了,我刚也正找你。”
沈祁越没有要跟时郁搭话的意思,时郁当然不会无聊到去跟对方打招呼。
“想让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你爸。”时郁说着,递出了原主那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一。”
“哥哥你哪来的钱,我觉得爸爸是不会要的。”
时南萧没接,时郁真的不想无聊到,在这儿跟他拉拉扯扯,把卡放在了一边的长桌上。
时郁说:“麻烦你。”
说着他就要走,时南萧赶紧叫住他,“哥哥,还是回家吧,要是爸爸知道你在这里当服务生,一定会觉得没有面子的。”
时郁:“?”
“这位不识好歹的哥哥,我想南萧是为你好吧。”
时郁:“?”
一直旁边杵着的原文高岭之花沈祁越看不过去了,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时南萧身前,“再说哪个有志气的,像你这么大年龄的成年人,还做服务生。”
时郁礼貌性的再次挑眉表示惊讶,“服务生怎么了,又不是抢劫,宝贝弟弟,你这位上过学的好朋友哪里认识的,这么高高在上,一定不食五谷杂粮吧,还是越缺什么越怎么吹,实际上过得很不如意吧。”
“你……”
沈祁越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了,却偏偏词穷。
在时南萧面前被怼,显然戳到了他的痛处,正上前一步那架势似乎想跟时郁没完。
可眼神却好像看到什么,当场失了声。
“小朋友,你有东西落在我办公室了。”
时郁回头看去,就看见了站他身后的叶诚山。
“祁越,你做错什么了?不赶紧道歉?”
“叶叔叔?你认识他?”沈祁越显然很尊敬叶诚山,竟然没有反驳。
“是我客人,我邀请来的。”叶诚山没在多分给那两人眼神,而是转向时郁。
不知道是不是时郁的错觉,对方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温和了几分,“你的照片落在我桌上了。”
指的是原主妈妈的照片。
“是我特意留给您的。”
他这也算是实话实说,这照片放在他手上,他大概只会替原主存放起来。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对照片上的人只有尊重没什么感情,放在他手里还不如留给认识的人,还能有个念想。
时郁说:“我知道您会好好保存这张照片。”
“谢谢你,小朋友。”叶诚山叹了口气,“祁越,还不给人家道歉?”
沈祁越当然不可能道歉,留下句“失陪了”转头挎着脸快步离开了。
当着时南萧的面上,时郁跟叶诚山走到了一边。
“你什么时候不忙,可以来我家里吃饭吗?”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叶诚山说完又补充,“我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时郁:“?”这是什么情况?
时郁控制不了自己脑补了。
对方对原主妈妈的感情,隔着二十年没见,都已经在朋友线超标了,怎么还有其他孩子?
叶诚山没看时郁,而是望着窗外,“都是在福利院领养的孩子,我一直希望你妈妈能看看他们,他们小时候都很喜欢你妈妈演的舞台剧。”
他居然才后知后觉,原主妈妈曾经是个舞台剧演员。
时郁点点头。
“以后一定去您家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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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渡的工作跟时郁想象的差不多忙,两人刚一块吃完火锅,白清渡就把猫留给时郁,连夜去赶通告了。
跟上辈子的工作狂他本人比起来,行程有过之无不及。
第二期《生活慢节奏》开始录制,对方都因为工作原因,跟节目组请了两天假。
时郁到达拍摄现场的时候,其他几位嘉宾已经到达了那间“门都没有”的民宿,正围坐在地上讨论。
离的老远,时郁都听见了程嘉不可思议的大呼小叫:“不是吧,你们节目组有这么好心?”
时郁恰好在这时候走进门,一行人明显比一次见面熟悉了不少,简心溪看他来立马站了起来。
“时郁哥哥来了,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时郁赶紧跟几位嘉宾打招呼,“好久不见。”
程嘉上辈子可能是个树袋熊,见时郁进门赶紧冲过来要抱他。
好几个镜头怼在脸上,时郁当然不好拒绝。
被比他稍微高几厘米的程嘉熊抱住,对方还蹭了蹭他刚吹完的头发,“时郁哥,你知道吗,刚才pd说,等会给咱们发剧本,今天只要把所有台词都演出来,把表情展现的淋漓尽致,今天我们的食材就是小卖部所有食物按斤秤盘,今天可以不用挨饿了。”
时郁:“真好。”
他一边说好,一边抬手去扯几乎跟他长在了一起的程嘉。
程嘉不知道犯了什么大病,死命抱着时郁不撒手,“郁哥郁哥等下我们一起演戏吧,你好香啊,你怎么比女孩子还香?”
时郁:“……”
坐在不远处的霍明珠念叨了一句,“导演,你不是说,咱们的飞行嘉宾马上来了吗?怎么还不来?”
时郁真的忍无可忍,拉拉扯扯的,程嘉还是不松手,只要微微使了力道,揪住对方后衣领,才把人拉扯开。
恰在此时,一道脚步声走到了时郁身后的大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