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尹鹤似乎正在气头上,摔了什么东西,玻璃碎裂的声响隔着屏幕都相当刺耳,“时郁,你他妈疯了?竟然敢骂老子。”
时郁脸上的平静一如既往,把电话录音打开,平静地说:“尹少难得给我打回电话,就为了找我小学生吵架?”
那边又把什么摔了,一声巨响后,尹鹤气急败坏:“时郁,你他妈昨天脑子被那群混混打坏了不成,平时逼事那么多,天天各种行程前给老子打电话磨叽些有的没的,今天凌晨明知道我有工作,你睡死过去了?”
时郁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敢问尹少用的什么牌子纸尿裤,二十好几的巨婴我还是头一回见。”
“什么?”尹鹤显然没想到时郁竟然敢这么开口呛他,一时半会竟然语塞了。
时郁当然不会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就算尹少发育良好,不穿纸尿裤会独立行走,您也没给我开这份助理的工资吧,要你您先把以前我叫起床的工资结算一下,出手阔绰的话,我兴许会考虑接着干下去。”
“你他……”
“等等,就算退一万步讲,以前的叫起床是因为舔狗友情赠送,我昨天也是为了尹少好啊。”时郁话说得不急不缓,“我这不是怕尹少睡懵逼了,把昨天找人准备在巷子里强-奸时南萧,又后悔不想玩英雄救美,改玩栽赃嫁祸给无辜倒霉蛋的事情说出来,时南萧要是知道了,尹少的形象不就全毁了?”
坐在另一边的时南萧腾地站起身。
尹鹤终于被气笑了,“行啊,脑子不仅没被打傻,这时撞到哪根神经还聪明了?”
尹鹤继续说:“就算老子给你个到处说的机会,你觉得你说的话会有人信吗?”
“不知道尹少有没有听过一东西。”时郁故意放慢了语调,“叫做电话录音?”
“时郁……”
尹鹤被堵的哑口无言。
时郁腹诽,这老天打开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就比如说尹少,骂人都只会骂“妈”。
见尹鹤沉默了,时郁推销道,“尹少有我支付宝的吧,想要继续预约叫起床服务,这边给您打个友情折,一次二百五十万,先把欠下的工资开一下,下次我还叫尹少起床。”
尹鹤咬着后槽牙:“你给我等着。”
“好啊。”时郁说,“我放学不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顺路拿在原世界单身了二十六年的手速把尹鹤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把放腿上的那本《饮冰》扔桌面,似乎才发现时南萧神色不对劲。
他问:“怎么了宝贝,我身体还好,不至于坐一会就坐不动了,不用拿那种眼神看我。”
时南萧眼里一言难尽地情绪很快被收了回去,重新坐在了时郁对面。
时南萧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思绪在那一瞬间都是相当混乱的,昨晚尹鹤无辜旷工,害他等了几个小时,才等到一个新人模特拍摄杂志,熬了一宿夜,都快熬瞎了。
今天时南萧依旧早上起了个大早,爸爸妈妈给他去酒店布置生日宴会的举办场地,带走了家里司机。
他就想来看看时郁笑话,再回家睡个好觉的,没想到司机不在家特意挤地铁来,反倒被旁敲侧击地折辱了一番。
时郁不过是个难产去世前妻生下的孩子,拿什么跟他比啊。爸爸这么多年的真爱还是他妈妈。
还有尹鹤,不过他鱼塘里的一条鱼,留着还不是因为他时南萧没有勾搭上白家少爷,不过是一个备胎,居然敢算计他?
时郁就是个活在他影子里的废物而已,什么都故意模仿他,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东施效颦。
想到这里,时南萧纷乱思绪终于止住,挤出个温柔的笑脸,“哥哥别误会尹鹤,他可能也是听了谁的教唆,哥哥不是喜欢尹鹤好多年了吗?”
“嗯?”时郁似乎有些疑惑,“我跟你说的?”
“是尹鹤说的啊。”时南萧身体后靠,“虽然他说只把哥哥当成很普通的朋友,但是没准哥哥还是会有机会的……”
时郁没有应声。
时南萧以为时郁哑口无言沉默了,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哥哥是因为怪小沈才不来参加综艺录制的吗?”
“要我说小沈也是为了哥哥好,人家明明有机会去带更出名的艺人,选择带哥哥还不是因为是你的粉丝,而且王总在圈子里名声都烂透了,哥哥怎么还非要找小沈要人家房卡?”
时郁拿胳膊肘支棱着膝盖,闻言神色淡淡地点开原主的联系人列表,在黑名单里把唯一个姓沈的联系人拉了出来。
时郁:“谢谢亲爱的送来的糖,我忽然有点累,综艺合同别忘带了。”
时南萧:“?”
早上刚刚跑了二十圈的时郁说:“慢走,我这病着,就不送了。”
时南萧:“?”
时南萧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哥哥要休息了?”
“别忘带你五万块一期的综艺合同。”
两分钟后,时郁的病房恢复了到一片安静。
-
时郁给那名备注沈祁安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内容十分简洁。
【能见面聊聊吗?】
沈祁安似乎真就是原主的粉丝,回复消息的速度飞快,【可以的郁哥,但是我现在没在市里,可以晚上谈吗,我现在就开车回去?】
时郁想了想,敲字回复【方便分享一下位置吗,我去找你】
沈祁安又是秒回【郁哥可以把我微信加回来吗qaq,我就在隔壁北城的州宜山,一处度假风景区】
时郁:【好】
沈祁安的位置分享发来的巨快,时郁看了看,大概七十公里左右的距离。
《饮冰》跌宕起伏的床戏被时郁看了个遍,看的时郁都想喝牛奶了,还有点想抽烟。
时郁病房里走了一圈,无聊地想起,等会时寒酝还可能会来送粥。
晃悠进洗手间里跟镜子穿着病服,透出几分孱弱之气的自己对视两秒,时郁想,不管时寒酝来不来送粥,还是不要安静躺着,万一时寒酝想到不该想的人,多么糟糕。
病房就这么大地方,想到刚刚《饮冰》里,有个攻把受双腿拖起来,在野外移动的情节。
时郁陷入沉思,或许练习臂力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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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寒酝一脸阴沉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刚走到时郁病房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边接电话一边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病床上空无一人,私下环视一圈,才在落地窗下看见对方的身影。
两只懒人沙发被挪开,地面铺上了一个大号肉粉色的瑜伽垫,看起来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时郁正十分认真地在做俯卧撑。
发丝都被汗水浸湿,黏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似乎是运动久了,眼尾处还隐隐沁出不自然的红,汗珠挂在他修长的脖颈上,顺着领口滑进病服领口。
他这个小侄子的确生得很招人,可再怎么好看的长相,配上一言难尽的性格也会让人觉得反感。
他要是不会说话,不开口就好了。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滞住了,时寒酝的视线愣在原地半天没挪开。
“时总!”电话那边声音变得焦急,“怎么了时总?信号不好听不清我声音吗?”
时寒酝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电话那边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梁总,我这里信号实在不怎么样,您说今晚上辰易项目负责人也在州宜山风景区是吗,我一定到场……”
时寒酝边说,边迈着大步走过去,把手里的便当盒放在桌上,眼神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时郁那边撇。
对方已经站了起来,强烈的光线下,被汗水浸湿的病服半透不透,隐隐可以看出青年细瘦的腰线。
似乎一只手就能揽过来,时寒酝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喑哑,“那晚上见,先挂了。”
时郁还朝着这边方向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擦身而过……
对方路过他,走向了身后摆放物品和花束的长桌,拿起了桌上的红牛,扬起下巴喝了好几口,才蹭了蹭额角的汗珠转过视线来,“小叔叔的电话打完了?”
“你在做什么?”
今早来医院前,时寒酝还是不情不愿的,但时郁似乎跟原来他印象里的那个人有了些许变化,具体变化在哪……
“在健身。”时郁直接靠在了身后的柜子边,神态十分自然散漫,“小叔叔,我最近多了项技能,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您试试。”
“什么?”
“我会……”
青年上下唇一张一合,说了两个字,就朝时寒酝的方向走。
时寒酝双腿仿佛灌了铅,愣在原地没动,脑子里的思绪却开始不知不觉往那方面去了。
他甚至怀疑,接下来时郁会说那方面的内容。
两人的距离仅剩一步之遥,青年站停了脚步,慢吞吞说:“我来给小叔叔算一卦吧。”
时寒酝的思路被打断,他竟然难得没有生气,“你会算卦?”
时郁一本正经的胡侃:“我不仅会算,我算的还很准呢。”
他当然不会算卦,不过是刚刚通过时寒酝打电话的内容,想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马上就是时南萧的生日宴会,这次参加的股票原本应该是三个人,但时寒酝却在参加宴会前出了车祸。
车祸发生地就在被承包的一处度假村,一伙有钱人去度假村边上的山路跑赛车。
时寒酝开着保时捷911,因为不太擅长山地赛车,就是为了陪客户而出了事,双腿残疾坐上了轮椅。
残疾后的时寒酝越来越阴鸷疯狂。
虽然尹鹤表白被时南萧婉拒了,但时南萧实在不想他最看好的一只股票一蹶不振,于是答应了跟尹鹤一块去度假一周。
就是这一周把时寒酝憋到黑化,一度想开车去撞尹鹤,奈何双腿残疾,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
时郁沉思了不过半秒钟,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让时寒酝有找不痛快的力气,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看看剧情会往那边偏移而已。
“小叔叔要来试试算卦吗?”
时寒酝僵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才转过脸来,不知道是不是时郁的错觉,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耳朵红了,是他病房空调开得不够低吗?
还是时寒酝有什么隐疾?
握着时寒酝的手指,时郁指尖像对方的掌心探了探,假模假样看一通,时郁摇头叹气,“我已经算出来了。”
时郁也不墨迹,“您今晚要去陪客户,必定要陪跑一场山地拉力赛,您今晚开得车是保时捷911,北城今天会下雨,您路过一处断崖时候,可能要走霉运呢……”
时郁说到这里,特意止住了话头。
时寒酝:“你刚刚听见我打电话了?”
“没有啊。”
时寒酝显然是无神论者,更倾向于时郁刚刚听见了他通话的内容。
他不跟时寒酝一般计较,“要不您来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还有两天就是我宝贝弟弟生日了,小叔叔没听过一句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吗?”时郁继续瞎哔哔说,“要不把我稍去北城,看到您的朋友客户给你准备的赛车,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时寒酝搭起二郎腿,“要今晚真的下雨,你说的都是真的,赛车送你。”
“小叔叔大气。”
不愧是你啊,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