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季允被白一翩送回去后,当真不敢说出那晚的事情。
清兮也没借他身子去找白一翩。
他在循序渐进地让萧季允接受自己的存在,比如萧季允的纸鸢破了,他会做一个新的放在桌面。
萧季允以为是丫鬟们做的,但她们都说是小少爷自己动手扎的纸鸢。
比如,萧季允的九锁连环被解开放在桌上。
丫鬟们同样告诉他是自己解开的。
如此几次后,萧季允怀疑有神仙守护着他。
当然,有关于神仙的书籍,也是清兮放在他床头。
等时机差不多后,清兮就渐渐给他留字,说自己是神仙,专门来帮助他。
再后来,清兮就能与萧季允一同掌控身体,成为他口中的神仙哥哥,在他不想掌控身体的时候,就将身体交给清兮。
比如现在,在二姐姐生辰宴上,三嫂身着孝衣出现在大堂,他害怕这个三嫂,不敢面对她,就将身体交给神仙哥哥,自己在一旁解连环锁。
原本喜庆欢乐的荣德堂,因白一翩突然出现而变得雅雀无声。
萧侯爷不在这里,堂上左位留空,右座坐着范氏,她在昏昏欲睡,旁边站着萧季允。
下座是张凝玉,侯府的掌权人,她旁边坐着今日主人公,萧嫣语。
她身着粉色收腰,绣着宽袖长裙,精致头面,粉嫩的嘴唇,整个人像朵娇艳的芙蓉花。
芙蓉花指着白一翩,娇蛮生气问:“你谁呀?”
白一翩穿着孝衣出现在自己精心准备的生辰宴上,萧嫣语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白一翩腰杆笔直,声如洪钟:“我乃安和郡主,你三嫂。”
王英平时在军营粗声说话习惯了,现在一开口,声音传播甚远。
堂上的人都惊了,安和郡主不是瘫了吗?
萧嫣语被人宠坏了,可不觉得这个安和郡主有什么了不起,她气冲冲地过来要将白一翩推走:“什么安和郡主,不就是寡妇吗?真晦气,这里不欢迎你。”
白一翩轻轻一甩手,她就掀翻在地。
谁也没想到白一翩这么干脆,话不多说,直接动手。
那可冤枉啊,是萧嫣语太娇弱了,她都没用力就摔倒了。
“语儿”张凝玉惊呼一声,跑出来想扶住女儿。
她气急败坏道:“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谁敢?”安和郡主是皇帝在她出生时册封,地位可比在座的各位都高。
白一翩冷冽地眼神镇住家丁,王英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一身煞气,不是谁都敢近身的。
“我的郡主头衔乃陛下亲封,以下犯上,萧家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哦,你们确实不把陛下放眼里,作为庶出妹妹,竟然在嫡兄孝期内,举行宴会。”
白一翩故意加重‘宴会’两字。
大周居丧制度是父母长辈亡故需守孝三年,夫妻有一方故去,对方守孝一年,嫡系兄妹故去,庶出兄妹需守九月。
现今,萧叔淼去世不足九月,作为庶出的萧嫣语却穿红戴绿,大摆生日宴,与周制不符。
这居丧制度久同摆设,但毕竟不是摆设,被白一翩揪出错处来,一纸告到圣前,单是‘萧家无视国法’这项罪名就够他们吃一壶了。
庶出的身份一直是萧嫣语的痛点。
原本,她也可以是嫡女。
萧侯爷当初要将张凝玉扶正,萧老太太以死相逼不肯点头。
最后,萧老太太和萧侯爷各退一步。
老太太同意将萧伯华记在嫡母名下,立为世子,条件是让他娶范氏为继室,永不扶正张凝玉。
为了儿子的前途,张凝玉同意了。
同母的萧嫣语为此事耿耿于怀,表面娇蛮任性,内心敏感自卑。
白一翩‘庶出’两字说出来,萧嫣语顾不得摔疼的手臂,她张牙舞爪地要扇白一翩巴掌。
“闭嘴,闭嘴。”
自从哥哥当上世子后,再没人敢当面取笑她是庶女,这堂上还坐着各府的千金,指不定在偷偷笑话自己。
“啪!”白一翩扇了她一巴掌。
这是为王英扇的,王英落得第一个胎儿,就是这个好妹妹端的药。
“都住手。”
萧侯爷收到消息,匆忙赶来,随后而来的是萧伯华和他的妻子杨娇娇。
“爹,她打我。”萧嫣语跑到萧侯爷面前告状,给他看自己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
张凝玉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唤了声:“老爷。”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范氏本来坐着看戏,见萧侯爷来了,就站起来看戏,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困,就是嘴巴有点闲着,想吃点儿东西。
萧侯爷大腹便便,在前院喝了酒,脸上泛着红,脑袋还清醒着,他已经从家丁嘴里知道这后院发生的事。
“安和郡主好大的威风啊,口口声声说着妹妹不知礼数,见着长辈不行礼就是你的教养吗?”
萧侯爷口气恶劣,他掌上明珠被人打了,口气能好才怪呢?
白一翩冷笑道:“我阿爹在边境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捍卫大周疆土,侯爷您将我的丫鬟家丁扣留,把我丢在临竹院等死,您算哪门子长辈?”
“再说,我奉旨嫁的是萧家世子,你偷龙转凤,欺瞒陛下,不忠不义,配我尊敬吗?”
“你,你~”萧侯爷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却无从反驳。
“我会如实禀告陛下,求一个公道。”白一翩转身离开后院大堂,留身后萧嫣语叫骂不管。
淮西王此时正与陈国交战,如果她将事情闹大,煽动群众舆论,就不信萧侯爷能讨得了好。
白一翩先花钱买人散播‘萧侯爷狐假虎威,借皇帝之名欺压忠勇之后,还欺瞒陛下,枉顾圣旨,将王英嫁于傻子。’得言论。
再多次大张旗鼓递交牌子,希望面见圣上,请求做主,不能寒了边境将士的心。
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所以皇帝面见了她。
在白一翩不屈不挠地争论下,加上,淮西王又打了胜仗。
多方舆论下,历经五个月,皇帝终于将萧伯华的世子之位剥夺,白一翩成了未亡人萧叔淼的世子妃。
报仇不一定得喊打喊杀,将对方追逐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夺走,才是上策报仇,虐身哪有虐心来得痛苦。
虐身是一时,虐心才是一辈子。
夜晚,星光点缀墨黑天际。
树下,白一翩右手捏着刺客的脖子,将其扭断。
这些日子,刺客不断,有侯爷派来的,有张家派来的,还有江湖人士,她被这些刺客扰得不胜其烦。
一烦,她就想找那个罪魁祸首出气。
白一翩将张凝玉最看中的世子之位夺走,接下来就是掌家之权,她也别想要了。
松开手,刺客的尸体落在脚边。
“将尸体处理好,我有话跟你说。”
树上跳下一个男人,他身型魁梧,面容方正,眼神深邃,是曾西扬,王英的第一世相公。
王英从小在军营长大,她见过的男人都是这般英勇威猛,她也心悦这款,想找这种‘能与她并肩而战,以生死祭山河’的郎君,却没成想找了‘狼’君。
白一翩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
曾西扬处理好尸体后,迎着月光踏进屋子,跪在地上,恭敬道:“请郡主吩咐。”
他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左侧额角斜横跨眉毛直到眼尾,差一点就伤到眼睛。
这个伤是他为王英所受。
那次陈国与大周交战,埋伏了王良带领的先锋队。
王英为了救大哥,在兵马不足的情况下去救援。
她救出王良,以身为饵引开追兵,深受重伤,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是曾西扬带着人赶来,将她救走,也为她挡了一刀,造成脸上的伤。
他们在深山躲追兵两日,朝夕相处,曾西扬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一个粗糙汉子,却粗中有细,除了能打猎裹腹,还能帮她缝补伤口缝补衣物,处处体贴照顾王英,她芳心明许,感情直白且热烈,直接问是否可以娶她。
曾西扬也很干脆地同意了。
第一世,王英就这样嫁给他。
后三世,王英改变了王良被埋伏的情景,暗杀了曾西扬,却没能改变淮西府被灭的惨状,好像有曾西扬在的那一世,淮西府的结局还好上一些。
这第五世,她想让命运的齿轮,尽量不偏离第一世,便留下曾西扬一命,只改变些许场景,比如,不嫁给曾西扬且暗中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暗中监视他五年,哦,加上这京都的一年,已经有六年了。完全没得到有用信息,王英还在破庙中了毒。
可见‘暗中监视’这条路走不通。
白一翩决定把暗中改成明面。
她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平淡地述说:“去年三月,我跟踪你到破庙,然后就中了毒。”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白一翩盯着他的脸,直白地问道。
曾西扬眼神惊讶,他道:“属下忠心耿耿,万不会做伤害郡主之事。”
“没对我跟踪你之事表示疑惑?你早已知晓我在跟踪你?”
“……”
白一翩咄咄逼人问:“你是故意引我到破庙?我中毒与你有关?”
曾西扬将头低着,眼神几度变换,他没想到郡主问得这般直接。
“郡主,属下去破庙是为了见世子。”
白一翩挑眉,心想:还有王良什么事?
“世子打算研制一款小巧且威力大的炸/药,研究过程中遇到难题,得知属下对炸/药有所研究,便找属下前去帮忙。”
“那天属下进入破庙后发现里面有人埋伏,研制炸/药的工人巧匠全部被杀,世子身受重伤,属下拼死带着世子从另一道门离开。”
“回到王府后才知晓郡主出事了,也是那时属下才知晓郡主跟踪之事。”
白一翩沉着脸:“可知是谁人埋伏?”
曾西扬摇头:“不知。”
小巧且威力大的炸/药最后被研制出来了,却是陈国在用,叫‘逆天怒’。
“研制的手稿呢?”
曾西扬脸上出现惋惜的神色:“全被毁了。”
白一翩挥挥手让他离开:“下去吧,我自会查证。”
曾西扬狼子野心,不容否认。
这次破庙事件有两种可能。
一是,曾西扬与陈国有所联系,不然怎么解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王良请教他后,就出现炸/药被毁的事情?
二是,这次事件与曾西扬无关,是陈国其他线人知道王良要做的事情,毕竟如果是曾西扬做的,指向就太明显了。
至于,王良为何偷偷地进行研究?有可能是想让淮西王对他刮目相看。
王英经过多世历练,她布防带兵做得比王良好,军中声望比王良高,有时候王良叫不动的刺头兵,都为王英令从。
淮西王带兵,不看身世,只看能力,他对子女也是如此,不会因王英是女儿身就区别对待。
难攻的城墙,难打的战役都是王英去打,十打九胜,而王良就逊色得多。
后来,淮西王见王良没什么军事才能,就将情报影阁交给他管。
白一翩找监视曾西扬的暗卫询问,得知那天曾西扬确实带着受伤的王良回府。
王英在破庙昏厥后,是暗卫出现救了她,当时暗卫与对方交手,从对方的握刀习惯来推测,是陈国的人偷袭王良。
白一翩写信给王良,信中主要有两个重点,一来让他着重查一下淮西府是否有陈国的线人,二来问他是否还能研制出‘逆天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