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跟着村长准备出神庙,却被灵力墙反弹在地,他脑海响起空灵的声音:“勿出神庙,或可度李家村万人劫。”
没等他站起来,村长就尖叫起来。
你能想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发出少女的尖叫声吗?
清兮被村长这一嗓子喊懵了,然后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来,而罪魁祸首是一身泥污出现的赵雪娘。
村民们都一个劲儿躲在道长身后。
白一翩嘴角微微扬起,看向清兮身后,用赵雪娘一贯温柔声音问:“李秀才,可算找着你了。”
一语激起千成浪,村民们议论纷纷。
“还活着?”
“你不是鬼?”
“这么可能?”
“道长,她是人是鬼啊?”其中一个村民找道长寻求答案。
村民们关注的重点全是她还活着,没人注意她一开始叫了是李秀才的名字。
此时李秀才脸色惨白阴沉,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一阵风能吹跑。
谁能想到瘦弱的他会凶狠地用金钗杀妻,将雪娘勒死呢?
没有金衣符咒的阻挡,她能清晰看到李秀才身上散发的阴气。
清兮打量白一翩一番,回答道:“是人。”
一句话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我明明看到她死了呀。”
“这是诈尸吗?”
有些胆子大的就问赵雪娘是怎么复活的?
白一翩还想在李家村生活,便解释道:“我原本被人谋杀死了,后得仙人指点回魂,现来指认杀害我的凶手——”修长的手指指向李秀才。
“他不止杀了我,还杀了金顺娘。”
李秀才低着头不语。
他周围的村民闻言,立马远离他。
白一翩拿出金钗递给道长。
“道长,麻烦您助金顺娘显身。”
清兮拂尘挥动,灵气围绕着金钗一周,金顺娘便能显身村民们面前。
金顺娘黑色的鬼爪指着李秀才:“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为什么要杀我?”
“我那么心悦你,你为何这般狠心?”
“你忘了是谁供你吃喝,供你读书……”
一直听金顺娘怒骂数落的李秀才都没反应,直到听到‘读书’两字。
“毒妇。”
他大喊着朝着金顺娘扑过去,双手透过金顺娘的脖子。
李秀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的话语坐实罪名,被村里的几个大汉制住,跪在三神庙的神座面前。
金顺娘没想到他这么恨自己,可她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李秀才道出了缘由。
“我寒窗苦读二十余载,你两次收买考官,将我的笔墨换成时黛墨,让我中举无望。”
“你竟然还敢问为什么?”
金顺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就为了这点事,就要置我死地?”
李秀才自嘲地笑了,他重复低喃:“这点事?这点事?哈哈哈~”
继而高声说:“那是我一辈子的念想,是我爹娘一辈子的念想,你跟我说‘这点事’?”
金顺娘也怒了:“别说的这么好听,你无非想跟你青梅竹马在一起。”
李秀才定眼看着金顺娘,突然明白她这么做的缘由。
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是书院夫子的女儿,两人互有好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后来李秀才的娘病重,需要大量钱财救命,迫于现实,娶了心悦他的金顺娘。
金顺娘大字不识几个,一开始为了迎合李秀才,跟他认过些字,但师妹嫁去了京都,她便不愿学字了。
十字有八字不识的金顺娘,偷看了李秀才的书信,自个儿猜测出一个讯息,就是李秀才要去京都找青梅竹马。
无论李秀才如何解释,书信是师妹帮自己找的往年学子题卷,两人的书信往来只有学问无关风月。
但金顺娘不听,只认定她自以为的结论,为了断绝李秀才与师妹旧情复燃,她干脆贿赂考官,将李秀才的墨换成时黛墨,让他无缘中举,便去不成京都,只能留在她身边。
时黛墨有时间要求,只要时间一到,字迹就自然消失。
事情到这里也算真相大白了,李秀才被村长送到官府问罪,金顺娘贿赂考官是大事,官府上报给了朝廷。
今年的仲夏节一波三折,很多人都忘记将艾叶塔从三神庙拿走,有几个记得的,见到赵雪娘,不敢与她同行,也放弃去拿。
三神庙里只剩下白一翩和清兮两人。
她收好家人的铭纸、艾叶饼。
“善主身蕴灵气,是否同道中人?”
白一翩动作没停:“算是吧!”
“算?”
“我体质特殊,自己胡乱学过一些道法。”她半真半假的说。
“道长,告辞了。”与清兮擦身而过。
走过一段路,月鳞现身,他抱着一盅药膳粥在咕噜噜的喝着。
“你还没走啊?”
月鳞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道:“上次说给我们取个名字,叫‘拾骨人’,怎么样?”
白一翩不说话,她翻了个白眼。
月鳞急了:“‘拾骨人’怎么啦?多特殊,多新颖?”
“还多吓人呢~”白一翩吐槽道。
“我拒绝,不要这个称号。”
“拒绝无效。”
两人一路斗嘴,来到李家附近。
月鳞:“我走了,你好生保重。”
白一翩嗯了一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她现在是赵雪娘了。
从村人的嘴里得知婆婆王翠动了胎气,除了想知道王翠的情况,她最想看的是女儿李红芽。
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了?
赵雪娘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在家门口碰到李富贵和两个村民在说话。
他们一见到赵雪娘,找借口离开了。
“爹~”赵雪娘慢慢走近。
李富贵不躲也不避,他甚至伸手接过装着艾叶饼的筐篓。
当初儿子娶她时,有跟自己透露过一些关于雪娘的过往,她今天能死而复生,是意外也是惊喜。
人活着就好。
“嗯,回来了就好。”李富贵对她态度如常,不热情也不过分冷淡。
雪娘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她问着王翠的情况:“婆婆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
“你先去安慰红芽,她哭一天了。”老太婆刚稳定下来,要是看见雪娘怕又激动起来。
赵雪娘点头,走向西屋那间用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
推开木板门,门磨擦地面发出老沉的‘吱呀’声。
木板墙另一边是孙玉娘的屋子,她听到声响,前来察看。
关于雪娘‘死而复生’的事情,她有从街边邻居嘴里听了全貌,看到她活生生站在眼前,有喜悦有害怕。
“大嫂,你,你回来了?”玉娘不敢靠近她。
“大伯娘,你是人吗?”李家宝从玉娘身后探出脑袋童言无忌的问出口。
孙玉娘怕雪娘生气,拍打了他的肩膀:“小孩子,乱说什么?”
赵雪娘露出她标志性的笑容,温和道:“我当然是人啦?你看我的影子。”指着地上因月光产生的暗影。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地面的影子,孙玉娘放下警惕心。
李家宝欢喜地拍手:“太好了,妹妹不用伤心了。”
孙玉娘侧开身子,露出她房间的床,红芽睡在她床上。
雪娘坐在床头抓住红芽的小手,暗中把了脉。
玉娘解释道:“红芽太伤心,哭晕了过去,我打不开你房门,便让她在这边休息了。”
赵雪娘的手抚摸着红芽脸蛋,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在被面,晕开一圈圈泪痕。
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她没有阻止,放任原主的情绪释放,算是让她们母女最后道别吧。
“娘?”红芽睁开双眼。
“红芽!”
“娘~呜呜呜~”
红芽埋在雪娘怀里哇哇大哭,双手也紧紧抱着她。
“呜呜~娘~”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乖,娘在,别怕啊~”
两人用拥抱来缓解心中的惶恐不安,用眼泪宣泄失而复得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