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贱丫头还是不肯开口说话吗!?”
尖声细语的女人穿着一袭橘红色的绸缎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
饶是脸上浓妆艳抹也遮盖不住岁月带来的皱纹。
此时的她正恶狠狠的盯着地上卷缩成一团,奄奄一息的小孩儿。
小孩儿满脸通红,冷汗涔涔。
满身的淤青,白皙的皮肉绽开明晃晃的鲜血口子。
就连呼吸看起来都很费力。
这是刘烟斐昨个刚买来的小丫头。
本来她这烟雨楼里是不收小奶娃娃的,但架不住有人亲自送上门来。
买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小孩儿是个犟性子的。
若不是这小孩儿长得眉眼俱佳,皮肤胜雪,是个好苗子,刘烟斐是断然不回收的。
就这还花了她足足二十两银子。
越想越生气:“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咱们楼里哪个姑娘值得了二十两!”
旁边的冯婆子看她脸色十分难看,连忙谄媚劝道:“是,是,刘妈妈,您也不必为此着急上火。”
“以前也有不少刚来咱们楼里不服管教的,您看现在哪个不是乖乖顺从。”
“刘妈妈,您在这烟雨楼就是天!”
刘烟斐被这一通马屁拍的浑身舒畅起来,她轻挑眉尾,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孩儿:“该打还是要打的,不打不知道听话。”
又扭头看向冯婆子,道:“打的时候悠着点,别往脸上打,这张脸以后可是我们楼里的招牌!”
冯婆子连忙点头,一张老脸都要笑歪了。
刘烟斐这才提腿踹了一脚小孩儿,安心的离开了。
冯婆子是这烟雨楼里的牙婆子,也是刘烟斐重用的身边人。
长的是丑了点,脸上一块红色胎记,但凑合凑合也能用。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冯婆子长了一张巧嘴儿,单是拍拍马屁就让人心情舒畅。
还有她治服这些顽固不听话的年轻女子最有办法。
刘烟斐走后,冯婆子又端出来了她提前准备好的冷水。
这小崽子犟的要命,鞭子抽晕过去都不开口求饶一句。
她阴笑一声,脸上的肉都狰狞了起来:“骨气硬贱命就要吃苦头!”
接着毫不留情的将一盆冷水浇在了小孩儿身上。
小孩儿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已经发炎。
现在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再加上寒冷的天气,高烧不退,被这冷水淋头,直接一命呜呼了。
没多久,身子都僵硬了。
冯婆子越看越不对劲,怎么躯体都板直了!
她伸手凑近小孩儿的鼻息一摸,大惊失色。
这小孩儿死了!
冯婆子急忙跑出去找刘烟斐,一刻不敢停。
刘烟斐还没出后院儿,正在长廊上喝茶听曲儿。
瞧见冯婆子一脸慌张,忍不住眉心蹙起。
冯婆子急的跑来,左脚拌右脚,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刘烟斐脚边。
她已然顾不得膝盖传来的疼痛,指着柴房方向,大叫道:“刘妈妈!不好了!那丫头她死了!”
“什么!?”刘烟斐惊得手掌拍在桌案上,跳了起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这就死了?”
这可是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还没挣到钱就先没命了。
她岂不是亏了二十两银子?
刘烟斐恶狠的剜了一眼地上匍匐的冯婆子,一脚把她踹开,提起裙摆就走向了柴房。
冯婆子怨气十足的捂着胸口,看着刘烟斐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此时的,柴房里。
梅雪浅缓缓的睁开了双眸,一脸迷茫的看向周围。
......
她刚刚不是被二叔叔用灭魂阵蚀骨剥心,魂飞魄散了么?
怎么会还有意识...
身上传来的剧烈痛疼让她忍不住小脸拧作一团。
她低头就看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湿,露出来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突然脑袋里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痛哼一声。
接着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这小孩儿和她同名,都叫梅雪浅,三岁半了,一场旱灾流离失所,亲人聚亡。
后被村里的寡妇贾红云带回家。
这贾红云是个刻薄的,对小雪浅非打即骂。
小雪浅还要每日要负责家里的三餐,去山上摘果子,去河里抓鱼,还没饭吃。
最后贾红云发现这小孩儿偷吃家里东西,便把她卖到了这京城最有名的烟雨楼。
捞了一笔钱就走了。
梅雪浅收到原身的记忆后,委屈的抽搭起来,卷翘的睫毛上画着莹莹泪珠。
真疼啊...
小雪浅好可怜…
梅雪浅抬起肉呼呼的小胳膊对着空中龙飞凤舞,金光一乍,符咒片刻显现。
她小奶音弱弱道:“破!”
金光如数飞到了她的身体里。
不出片刻梅雪浅身上的伤口完全愈合。
她抽了抽小鼻子,扒着墙边站了起来。
这屋子里布满了稻草,墙壁上都是黑灰,阴暗潮湿,不见阳光。
梅雪浅心尖微微一颤。
她好想奶奶…
梅雪浅跟着奶奶长到三岁。
奶奶卜了一卦,算出来她活不过三岁,没告诉她便将自己的十几年寿命如数传给了她。
结果奶奶没几天就去世了,把掌门的位置传给了她。
梅雪浅没想到奶奶的宠爱让她变成了众矢之的,遭人污蔑。
最后二叔叔就将她骗到阵眼中间,启动了阵法。
被熊熊烈火吞噬而亡。
想到这里,梅雪浅眼眶里的泪水就像金豆豆一样落了下来。
伤心的情绪像只猛兽撕扯着她的大脑。
两个小雪浅都好惨...
就在这时候,柴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梅雪浅呆呆的看向门口。
就看见一红衣女子,僵在门口,似乎一副很是震惊的模样。
“你...你...”
刘烟斐瞪大了眼睛,手都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冯婆子不是说这丫头死了吗?
怎么好好的站在这里,全身上下的伤口也都不见了!?
梅雪浅小手抹了抹眼泪,脸上留下一道黑印,她委屈的看向刘烟斐:“姐姐,浅浅的亲人呢?浅浅要找亲人。”
刘烟斐惊得张口结舌,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听见背后冯婆子一声尖叫。
“呀!这丫头不是死了?这是人是鬼!”
小团子歪着脑袋,向刘烟斐背后探去,腮帮子鼓鼓:“哪里有鬼?”
浅浅最会对付那些死了还诈尸的鬼,她挽起小袖子就向外走去。
刘烟斐吓得连连后退,斜倪了一眼冯婆子低声道:“冯婆子,这丫头难不成成精了?”
冯婆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孩儿,看起来生龙活虎,不像是死了的人。
难不成刚刚眼花了?
她大着胆子从刘烟斐身后站了出来,摆了摆手,冲着小孩儿诱哄道:“你来。”
梅雪浅没找到鬼,耷拉了耷拉小脑袋,缓慢的向冯婆子走去,仰着小脸继续问道:“丑阿婆,浅浅亲人在哪里?”
丑阿婆?
冯婆子怒了,黑着一张脸,她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说她丑!
她一把揪过小孩儿,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儿的鼻息。
扭头冲刘烟斐阴笑道:“活的!活的!许是我老婆子刚刚眼花了。”
刘烟斐拍了拍胸脯,提起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冯婆子:“冯婆子,你真是老糊涂了,大白天的吓人!”
冯婆子受了气,心里憋屈,转身朝小孩儿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你这小丫头年纪小,心眼倒是不少,还知道装死!”
梅雪浅小胳膊上顿时红肿了一片,疼的抽了一口凉气。
气呼呼的看向冯婆子:“阿婆,你坏!你刚刚杀了小孩儿还欺负浅浅!”
冯婆子心一缩紧,冲小孩儿凶神恶煞道:“青天白日的还敢吓人,看我待会不打死你!”
刘烟斐冷冷的看着梅雪浅,没想到开口了是个傻得。
二十两银子算是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