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卡奇从布斯特大街冲上合作大道，沿着卢布尔雅那河向北驶去。
街边的路灯和迎面的车灯，照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明暗不定。
蒙卡奇左臂中了一刀，左肩挨了一枪，这条胳膊彻底废了。更可怕的是，一颗子弹穿过座椅，从背后射进了他的腹部，弹头留在里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暂时还活着。
可他甚至连止血包扎的时间都没有，几辆黑色路虎在身后紧追不舍。
蒙卡奇咬着牙深踩油门，用右手猛打方向盘，超越前面那辆车。可惜他左臂受伤，只有一只手能用，无法兼顾方向盘和档杆，追兵已经越来越近。
更糟糕的是，前方也有几辆路虎迎面驶来。
蒙卡奇不知道，在他头顶上方有两架无人机紧紧跟随，他的位置被实时传送回去，提供给附近的行动小队。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蒙卡奇有些绝望了，他猛打方向盘，想冲向左边的小路。谁知一辆车从后方驶来，猝不及防下，狠狠撞在他的侧面。
出租车被撞的转着圈向右方滑去，最终撞在栏杆上，翻滚着掉进河里……
几辆黑色路虎停在河边，一群穿着黑色短风衣，全副武装的人，站在断裂的石头护栏前，望着缓缓沉入河底的汽车。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派几个人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无形的白光闪过，李塞上出现在客厅。
这次他选择的是维也纳卡伦山安全屋，上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六月下旬的事，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第一件事自然是检查是否有人进来过，虽然脑海中的光点会做出提示，但李塞上不会把自身安全都寄托在它身上。接下来当然是……打扫卫生，然后休息。
一直睡到上午九点，李塞上才起床。清理完个人卫生，煮了包泡面当早餐，他端着咖啡坐在客厅里，面对壁炉，拿出电话。
也许下次回来，就要点燃壁炉取暖了。
开机仅三十秒，薇妮的电话就来了，李塞上笑着按下接听键，想必薇妮对礼物很满意，所以才这么热切的联系自己。
“嗨，薇妮，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李塞上靠在沙发上，一脸轻松。
“塞尚，你总算出现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薇妮的声音很焦急。
两个人同时说话，内容却天壤之别，李塞上怔了一下。
薇妮歉意道：“礼物我很满意，但抱歉，塞尚，我现在没心情讨论这件事，蒙卡奇失踪了。”
“什么？”李塞上蹭一下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有什么线索？”
这下李塞上顾不上礼物，急忙追问起来。
“前天晚上，蒙卡奇告诉我在卢布尔雅那找到一条线索，他正伪装成出租车司机在追踪。昨晚，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我们约定每晚通话的。”
李塞上心里一沉，蒙卡奇经验丰富，知道事情轻重，绝不会无故中断联系，如果发生这种事，那么就几乎可以断定，他遭遇了不可抗力的困难。
换句话说，就是……蒙卡奇出事了。
“还有一件事，塞尚。”薇妮语气沉重，“我从新闻中注意到，昨晚八点五十分左右，一辆出租车发生车祸后掉进卢布尔雅那河，出事地点在龙桥东侧一公里外。”
电话里静默下来，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蒙卡奇伪装成出租车司机追踪线索，然后一辆出租车意外出事，随后蒙卡奇失去联系，这几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半晌，李塞上开口道：“薇妮，你没有派别的人过去吧？”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
薇妮很聪明，她起初派蒙卡奇去，是因为他经验老道，而且熟悉东欧环境。现在连蒙卡奇都出事了，在原因不明的条件下，她不会轻易再派人去。
“嗯，你做的很好。”电话里，李塞上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我今天就出发去卢布尔雅那，等我的消息再做出决定，好吗？”
“我答应你，塞尚，我让安圭索拉去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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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你。”
李塞上想了想，同意了这个安排，“好，你让她自己去卢布尔雅那，到时我会联系她。”
“塞尚，我知道有些话没有必要，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使徒出现在那里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你一定要小心！”
……
奥地利与斯洛文尼亚毗邻，维也纳位于卢布尔雅那东北方向，距离三百公里。
下午四点钟左右，一辆大众帕萨特旅行车停在卢布尔雅那一座旅馆门前，从车上走下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身材高大，手上和脸上布满了皱纹。cascoo21格格党
这座旅馆只是三星级，名字叫克梅金，标志是一个马拉雪橇。旅馆距离卢布尔雅那河三百米左右，面积不大，环境幽静，院子里种植着红色香石竹和紫色风铃草。
意外的是，院子一角还种植着一片南瓜，不知道是种来欣赏，还是用来丰富餐桌的。
老人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在一个女服务员的带领下走上二楼。
房间大约有二十多平米，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床头柜和一张三角形电脑桌，电脑桌上方悬挂着一台电视，地上铺着灰色条纹地毯。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拉开窗帘便可以欣赏到卢布尔雅那河景观。
“保罗先生，行李放在这里，晚餐在一楼餐厅。”一个三十多岁的金发女人提醒道。
老人回身一笑，掏出皮夹递给她一张红色欧元。
斯洛文尼亚消费水平不高，一杯咖啡不超过两欧元，普通餐厅吃顿饭不足十欧元，这间房子每天也不到三十欧元，女人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保罗先生，我是这里的老板娘米拉，祝您玩的愉快！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找我。”
“谢谢！我会的。”
关上房门，老人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架望远镜，躲在窗帘后，仔细观察着河岸。
右手数百米外，那处被撞断的护栏正在修理，河上几只旅游船缓缓驶过，河岸边的路上，行人往来，其中有些人明显不是游客，他们的目光始终落在河岸两侧，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化妆成老人的李塞上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昨晚遭遇车祸的是蒙卡奇，那么这些人的举动就说明一件事，他们在车里并没有发现蒙卡奇的尸体，他……还活着。
这对李塞上、对薇妮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晚饭时，餐厅里只有几位客人，李塞上点了这里的招牌菜，烤小羊排配土豆和蔬菜通心粉汤，老实说，主厨兼老板的厨艺很一般，但他还是露出满意的表情，再次付了十欧元小费。
老板娘米拉高兴的送上一杯添加了蜂蜜的红茶，坐在旁边热情的聊了起来，李塞上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幽默风趣的谈吐加上几句恰到好处的恭维，让米拉不时发出少女般的笑声，李塞上趁机打听了一下昨天那场车祸的情况。
老板穿着厨师服坐在门口，见两人聊的热烈，眼睛不时瞟过来，要不是看这老头年纪大了，他就该为自己头上厨师帽的颜色担心了。
晚饭后，老人婉拒了老板娘米拉开车陪同的好意，拿了一张旅游地图，拄着一根拐杖，独自走出旅馆。
……
李塞上越过马路，沿着卢布尔雅那河慢慢向东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老板娘米拉的话。
昨晚出事的那辆车正常行驶中突然拐弯，被从后方驶来的另一辆车撞到侧面，失控后掉进河里。据说开车的是一位急着接孩子的妇女，当场就吓呆了。又据说，好像有几辆车追在那辆出租车后面。
事后，好像还有人跳到河里救人。
李塞上判断，这辆车出事与那个妇女无关，蒙卡奇违章在先。最大的原因是后面追来的车，出租车急于摆脱追踪，所以才导致车祸。
如果真的是蒙卡奇，他为了摆脱的追兵，竟然连后面的车都没看到，可见当时的情况危急到何等程度。有很大概率，他当时正在被追杀，甚至已经受伤了。也许前面还有堵截者，否则解释不通
。，蒙卡奇一个老江湖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么，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他发现了什么？追杀他的人是使徒吗？
李塞上微微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向前走去。
十几分钟后，经过那处栏杆，明显能看到更换的痕迹，李塞上就像没看见一样，毫不迟疑的从旁边走过去。
直觉告诉他，有人、摄像头甚至是无人机，在监视着这里。
李塞上更确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是蒙卡奇，而且他还活着。
李塞上在脑海中开始模拟当时的情况，如果是自己蒙卡奇，该怎么做？
幻想中，汽车落入河里后，自己一定会立即打开车门或窗户，以最快速度离开车是逃生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接下来，他应该向河对岸……，不对，如果已经受伤，而且追兵已经赶到河边，怎么办？他甚至连露头呼吸都会被发现，更不可能游到河对岸。
李塞上站在河边，怔怔的看着河面出神，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是自己，该如何选择？
这时，一艘游船缓缓驶过，李塞上脑海中灵光一现。
对！游船。
当时如果有游船在附近，他可以附在游船侧面，趁着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辆车上时，悄悄探头呼吸，观察情况。
当然，附近一定要有游船经过，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得到上帝的保佑。
从那张旅游地图可以看出，河里的游船全部沿着河道向东，在维蒂姆转头向南，沿着城市环游一圈，最终回到市中心的城堡附近。
假设蒙卡奇受伤，而且幸运的攀附在游船侧面，那么离开危险区域后，他一定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位置上岸，因为受伤的身体长时间泡在水里，跟自杀没什么分别。但愿他跟自己一样，有随身带着止血胶带的习惯。
问题是，合适的位置在哪？
如果他是蒙卡奇，该选择在什么位置上岸呢？
李塞上重新迈开脚步，寻找着答案。
夕阳下，一位衣着整齐的老者，拄着拐杖，沿着河边低垂的杨柳，慢慢前行……
……
十分钟后，“龙桥”到了。
这座石拱桥建于1901年，是卢布尔雅那标志性建筑。
李塞上站在桥头，仰望着面前这座青铜翼龙塑像，据说“权游”曾到此取景。
长着翅膀的翼龙，怒目圆瞪张牙舞爪，威风十足，据说古希腊雅歌号的船员逃亡来到这里，与龙形的怪兽殊死搏斗并战胜了它，从此在此定居，被驯服的龙，就成为这个城市的守门神。
“被驯服的龙，……还算是龙吗？”
李塞上自言自语着，低头看向河边。
如果他是蒙卡奇，一定会选择从这里上岸。
附近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位置了，躲在桥下可以避开行人的视线。还可以稍微休息片刻，恢复一下体力，然后尽快离开。ωωw.cascoo21格格党
想到这，李塞上毫不犹豫的向桥对面走去。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时间和蒙卡奇出事时大致接近。对岸的灯火远不如这边辉煌，如果自己是蒙卡奇，逃亡时刻当然会选择远离光明，融入黑暗。
过了河，他沿着旁边长满青草的斜坡慢慢走下去，然后蹲下身体，借着桥头的灯光，仔细观察。
岸边石头上有踩踏过的痕迹，微不可见的血迹，伏倒的青草，还有……
李塞上瞳孔一缩，掏出一个小电筒，照在桥侧面的大块石砖上，一个淡淡的字母“m”被人刻在上面，时间不久，痕迹还很新鲜。
是他！
李塞上化过妆的脸上，笑出一脸皱纹，蒙卡奇……还活着。
跟自己猜得一样，这家伙借助游船一直逃到这里，然后上岸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留下记号。
上帝保佑！这家伙的命可真大。
李塞上心情大好，他重新回到桥上，望着面前几个路口，站在那里继续代入当时的情景。
昨天同样站在这里的蒙卡奇，逃到这里，又该如何选择呢？
几分钟后，李塞上有了答案，沿着一条选定的道路慢慢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