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背着明栀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一栋小公寓前。
背上的女孩已经熟睡，脸颊枕在他的肩膀，长长睫毛自然垂着，在眼底投下一小块暗影，呼吸均匀且微弱。
有了先前不够谨慎的经验，秦肆这次里里外外把公寓检查一遍才放下她。
一挨到床，明栀睡得更加舒坦，不自觉地侧身抱着被子。她脸颊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秦肆坐在床边伸手抹了抹，指腹从她柔软肌肤一路向上，轻轻抚过那处伤口，眼里情绪晦暗难猜。
这是第一次，秦肆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明栀这一觉睡得很久，迷迷糊糊睁眼时发觉屋内光线很暗，窗帘紧闭，严丝合缝地挡住窗口。
这是哪？
突然处在陌生环境，明栀心里生出不安情绪，猛地掀开被子就要翻身下床。脚快踩到地板时，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拦住她，轻巧将她抱上了床。
“乱动什么。”
少年轮廓清晰出现在眼前，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明栀眨眨眼，心脏还在砰砰砰地跳。
她很怕会被丢下。
明尧就总吓唬她，说成绩再这么差就要把她丢进空中监狱，以后不管她了。然后动不动一个星期不回家，也不会过问她的死活，偌大别墅总是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明栀还是不太确定眼前这个秦肆是真实存在的，她抓着他的手臂，低声询问：“秦....长官，要是我真的变异，你是不是会想办法带着血清回来救我？”
她不想变得不人不鬼后被抛弃，哪一天被人一枪爆了头都不知道。
秦肆坐在她旁边，手臂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湿润感，她紧张害怕的一直在冒冷汗。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机，他看着女孩的眼睛认真开口：“不会。就算真变成丧尸，我也会带你走，不会把你丢在一个地方。”
“真的吗？”
明栀需要反复确认，确认自己不会被丢下。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就要时刻做好被抛弃的准备，那一天真的来临时，就不会太难过。
像是开启自我保护机制似的。
没有安全感，就想索要安全感。
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秦肆抬手轻轻戳了下女孩额头，冷不丁发问：“我在地球经常抛下你？”
啊？
明栀注意力被分散走，她仔细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从来没有。”
即便是末日来临，他也始终在她身边。
“那为什么会觉得现在的我就会抛下你？”
房间太黑，明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他说这话的情绪。
似乎真的挺好奇这件事儿的。
明栀抿抿唇，过了几秒才如实回：“因为现在的你是秦肆，是秦长官，对你而言我只是个陌生人。”
“不是完全陌生。”秦肆适时接话，嗓音压的有几分低。
都来自2395并不足以让他冒着风险带她离开。
从一开始的熟悉感，就注定秦肆没法扔下她不管。
缺失了一段记忆也无妨。
并不阻碍他会保护她。
没继续深聊这个话题，秦肆掐了掐她脸蛋，显得十分有耐心：“好了，不要想这些。还睡不睡？”
“嗯。还想睡，行吗？”
少女声音又轻又软，好像看他眼色过日子似的，听着怪可怜的。
不爱笑的少年轻轻勾唇，浑身戾气和阴冷散的一干二净，温柔的像是这天上月：“睡吧，我不走，就在这里。”
刚才本想去找找有没有车子和药物，怕她醒来找不到人害怕，秦肆就一直坐在窗边椅子上守着来着。
现在不过是继续守着。
彼时两人都不知道。
一句‘我不走’，牵绊的是他们几辈子。
明栀得到保证，乖乖躺下后，很快地又进入睡眠状态。
前半夜还好，见她没有任何异常，秦肆也放松下来靠着椅子休息。到了后半夜，床上的人开始意识不清的呢喃，几乎就在察觉到异样的同时，秦肆睁眼，开灯后去看她的情况。
丧尸划伤的伤口还是带来了影响。
明栀浑身温度很高，睡梦里总是无意识去抓耳下伤口。
嘴里模糊不清的叫人。
“哥。”
“哥，救我。”
后来又带着哭腔叫秦肆。
她梦到地球末日。
梦到少年死在她面前。
“秦肆，秦肆，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不会骂你是混蛋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啊秦肆，我是带着任务而来保护你安全回到星际，没想到最后是你保护了我。
“明栀。”秦肆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去挠伤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依旧耐着性子在她耳边低哄：“我要去找药，你现在乖乖待着好不好。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大概是听到了。
也被他温柔安抚到了。
本来乱动的女孩忽然静止下来，忍着伤口的不适感，十指紧紧抓住被子。
秦肆看的心疼而又无奈。
害怕他走后，她会控制不住的乱动，他扯下两条床单，把她双手绑在床头。
“等我。”
轻轻抚了抚她发红的眼尾，少年眼底乍起波澜。他情绪压的很深，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会有办法的。
不会让她变成那样的怪物的。
凌晨三点
空旷无人的街道，秦肆寻遍每一家便利店，药店还有医院。即便有的地方明显是被人翻找过的，他也会抱着希望再去寻找一遍。
汗水打湿额前碎发，他却一刻都没停下来。一直跑到天色亮白，他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找到几颗消炎药。
这里没有能抗衡丧尸病毒的血清，他只期望现有的药物可以稍微缓解明栀的痛苦。
沿着原路跑回到公寓，秦肆快步上楼。
刚到房间门口他便听到里面的异响，似乎是床头碰撞墙壁的声音。眸光一凛，秦肆推门而入。
房间内，被束缚双手的女孩在费力挣脱，本来止血的伤口再度往外渗出血迹。在挣扎过程中，她整张脸都被鲜血染红，清透澄澈的眼眸也变成同样的血色。
被开门的声音吸引注意，明栀敏锐投去视线，痛苦的变异反应让她几乎没法辨认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