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么说起来，也确实是有道理。
年轻小娘子之间拌嘴吵架都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确实是没有必要这样子小题大做。
就算王氏能够站在陆氏的立场去考虑，都深以为很是不必如此。
大家都是在金陵城中这么多年的人了。
又都是高门里养大的女孩儿。
谁不知道谁呢？
人情世故，为人处世之道，本来就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学起来的。
更不要说陆氏还持霍家中馈几十年的时间了。
什么事情是应该追究，且是绝对不肯轻易放过的，什么事情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陆氏心里门儿清的。
今次这件事情，可以追究，也可以让她们夫妇两个去责罚二娘，但绝对不至于是陆氏今天这样的态度。
太没有那个必要了。
王氏垂眸，眼皮往下压。
老爷说的是对的。
从明面上看起来，冯家没有必要，更没有动机做这样的事。
老爷素日里的为人处世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不知道的。
最会明哲保身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主动去招惹麻烦呢？
可是这些事情就是最说不准。
也许就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偏偏就做了这样的糊涂事情呢？
只要霍家人心里认定，那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谁让她家的孩子不争气，先做错了事情，才叫人家有这样的机会去思考问题呢？
更有甚者，老爷没有说完的，王氏现在自己也能想得到了——
就算冯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太原王氏呢？
所以实际上也没有什么。
霍家人可能会想着老爷不做这样的事情，却未必认为她不会帮着王家做这样的事。
不是老爷，就是她。
人家心里有了这样的怀疑，当然会是那样的态度。
他们夫妇是百口莫辩。
因为陆氏根本就没有摆在明面上问出口来。
她们能怎么主动去解释呢？
不可能开这个口的。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陆氏的所有态度都更像是警告。
陆氏希望他们主动一点，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而不是做贼心虚。
好在……
王氏抿紧了唇角：“好在老爷你反应快，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对二娘下手惩罚的那样重，要不然……要是……”
她声音有些发紧。
冯高阳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上捏了捏：“你也不用自责。我说了，你是关心则乱。
其实今天一开始我一直都没有开口，也是想着，你同陆夫人说一说，如果霍家的态度还好，我又何尝不想维护二娘一些呢？
毕竟是自己家的亲生骨肉，我也总是舍不得的。
你也知道，我一向最疼爱二娘，怎么忍心看她受苦受委屈，到家庙里去粗茶淡饭的遭罪呢？
所以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开口。
有你在，我本以为是足够了的。
只是后来我见陆夫人的态度越发的古怪，心下迟疑了些，再后来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等到想通了这一层，再去回想从咱们进门开始，陆
夫人的态度，就实在是值得人深思了。
所以你还想继续开口，我才几次打断了你的。
若是还叫你继续说下去，只怕今天就很难收场了。
我看陆夫人的那个态度和意思，这件事情，连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她也敢一并惊动的。
如今霍家的大姑奶奶，那位大皇子妃，身怀六甲，顶顶金贵。
且先不说大皇子如何与她恩爱，官家和皇后都是格外看重她这一胎的。
还有太后那里，自然也是这样子的。
那可是谁也不敢得罪的人。
真的让陆夫人觉得是咱们要算计霍家，再去告诉大皇子妃，能有咱们什么好果子吃不成吗？”
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王氏忽而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到现在为止，听完了这些话之后，竟然还隐隐感到庆幸。
幸好今天陆氏是请了她们夫妇两个一同过来说话的。
如果只有她自己过来，老爷并没有一起的话，她那样关切二娘，就算能够意识到陆氏的态度是有问题的，但是也可能不会考虑到这一层。
是肯定要和陆氏据理力争，绝对不肯让二娘这样受苦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反而惹下大祸来了。
王氏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口的喘着气：“幸而是老爷跟着一起来的，否则我今天真是要闯祸了。”
这会儿因为这样子松了一口气，她甚至都顾不得再去想冯宝蘅如何。
实际上也确实是顾不上冯宝蘅了。
送去家庙固然是遭罪
，离开自己身边一年，也确实是叫骨肉分离一年之久会很难受。
但是跟整个家族比起来，王氏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若是不这般发落，还不知道陆氏会怎么样。
今天他们夫妇当然是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霍家，只是今天过后，冯家会怎么样，可就真说不准了。
冯高阳也害怕吓着她，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没事，陆夫人看得清咱们的态度，也不会继续为难咱们家的。
其实她态度虽然强硬，也确实咄咄逼人，不过更多地还是试探。
我本来也考虑过，如果我下手发落二娘太重，会不会让陆夫人以为是我做贼心虚，反而拿了二娘出来替我顶罪。
但是我说了要送二娘到家庙去一年，不许家中人到家庙去看望，也不许二娘和咱们书信往来，这样的责罚不能说不重了。
我瞧着陆夫人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显然是没有那样的想法。
她确实是在试探。
不过也幸好霍家一向都好说话，陆夫人也是豁达爽朗的人。
否则今次的事情，只怕才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现在不会有事儿了，夫人不用担心，你也不用觉得紧张害怕。
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我给夫人顶着。
至于二娘——”
冯高阳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回家之后，还是夫人去跟她说吧。
咱们嘴上再说什么这事儿没多严重，但这终究也不是什么值得说嘴的好事儿，本身就是她做错了事情的，所以
还是好好说说她，也确实应该管教一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