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信上赫然就写着,“哥,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这是……江萍?
江父脸色涨红,急急忙忙摆着手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江萍现在在哪啊?”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萍儿知道自己是被选做祭品之后就跑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他是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姓周的男人,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就因为这事,我们村里的人一直埋怨我呢,结果现在康儿又死了,唉……我看这都是我的命啊。”
他又长吁短叹起来,说些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知道的东西多了难免心就野了,这人心一野,就难免生出许多事端来。
温鱼听烦了,顾宴淡淡道:“你若不把嘴闭上,便去府衙冷静冷静。”
江父立马安静了。
江康的屋子不大,甚至有些逼仄,脏了吧唧的,床上也很脏,很多东西都全堆在一处,床上被褥没铺,乱七八糟的坨在床上,已经发黄了。
温鱼问:“昨天晚上他出去喝酒了,和谁喝的?”
江父不敢说话。
顾宴:“说。”
江父顿了下,这才道:“没和谁。”
温鱼眉心轻蹙,“喝酒他一个人喝?”
江父沉默片刻,说:“他是去青楼了……万香楼。”
温鱼觉得他这个态度似乎有点奇怪,因为在这个时代,男人上青楼并不是一件多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尤其是像这种明显重男轻女的地方,男人上青楼不都应该上了就上了呗,这有什么可羞耻的,有什么可遮掩的?
顾宴道:“你们不许他去?”
江父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絮絮叨叨了,“倒也不是不许,只是我们这儿上青楼的男子十有八九的死于非命,所以我们也就不让他去了,但是……这半大小子不就这样,非要去,非要去,拦都拦不住。”
“你们这里上青楼的人都死于非命,那你们这青楼还开着呢?”温鱼忍不住说。
江父嗫嚅道:“我……我哪知道那些……”
江康的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可用信息,这个地方看起来是真的挺正常普通的,除了那张疑似江萍给他写的信之外,什么也没有,但恰恰是因为有那封信,才让这一切变得非常的刻意。
江萍是江家已经失踪了的女儿,疑似是周川的未婚妻,也是平安村内定的祭品。
因为在这里的确是没什么用,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青楼上,江父说的去了青楼的人都死了,会不会实际上他们都是被杀的?而凶手正是青楼里的某个人呢。
只是江父的确是一问三不知,他对于自己的儿子似乎也并不怎么关心,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像这种重男轻女的地方,难道不是恨不得把儿子供起来的么?
但随即温鱼就明白了,这个地方他并不能够以常理的公序良俗去看待它,哪怕是当做一个重男轻女的地方来看,他这个地方也是很不正常的。
在这里迷信是高于一切的,他高于男女之分,所以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只要破坏了规矩,或在平安村自成一派的规则之下被归类为不幸的人,那么就会自动被归位类似最底层的地位。
“信仰”在这里的优先级是高的可怕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女儿。
江萍身为祭品却逃跑,是背叛者。
江康横死,死前更是去了被他们认为晦气的青楼,在他们的认知里,颇有一种死了活该的感觉。
江父着急,是急自己家被村子里的人认为晦气了,是急在这个地方被歧视、被排挤是一件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而他对顾宴几人态度还不错,也勉强表露出一点儿子死了的伤心,一是因为他们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们的这一套规矩,或者说法则,在外人眼里是无法理解,甚至是有罪的;二或许就是人性使然,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江父这边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他们左右翻来覆去的问,他也只知道那些,他只知道江康昨天晚上去喝酒了,只知道他是去的青楼,因为他本来性子就有些好色,拦也拦不住,还不是只能由着他去了,还说他平常也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和他关系好的同龄人。
因为青楼晦气的缘故,所以大家就算是还想往青楼跑的,也大多都隐晦起来了,并不敢宣扬声张。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哪怕去过青楼的人里已经死了不止一个了,甚至都已经发展到他们村的人会觉得青楼晦气了,他们也不会想到背后是不是有人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
顾宴道:“你二儿子呢?”
明明刚刚还在的,在外面那伙人要养他们屋子里泼狗血的时候、和今天早晨发现尸体之后冲过来撒泼时都在,这时候又不见了。
江父黯然道:“估计是去宗堂跪着去了。”
见两人都看向了他,江父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答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自惩,当做了错事的时候,就要去宗祠跪着,祈求神明的宽恕,只有神明宽恕了,家里才不会遭殃。”
温鱼:“……”
你们开心就好。
然后她也想起来一个事了,“你的妻子呢?这里只看见你和你二儿子。”
江父垂眸,摆了摆手,淡淡道:“她啊……没福气,走了……就前段时间的事。”
江父其实看起来大概也就四十几岁的样子,古代的平均寿命没有现代那么长,但是根据原身的记忆来看,以及她自己还是见过挺多六七十岁的老人家的,所以四十岁绝称不上老。
温鱼就多嘴问了一句,“那她是怎么死的?意外还是生病?”
江父声音低下来,声音里有点茫然,“萍儿逃跑的事,把她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