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满脑子都在桑家的身上,便对着那管家笑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管家得令,也便弯腰恭敬地请他们往湖泊去了。
管家走在前面,温鱼和顾宴便在后面咬耳朵,温鱼低声说:“桑芝现在和她的表哥怎么样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事挺奇怪的,桑大人害怕自己女儿嫁给不想嫁的人,然后就直接安排女儿和情郎私奔,这未免也太……太超前了些,一般的父母才不会干这样的事呢。
顾宴低声道:“说是私奔,实则考验。”
温鱼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桑芝的表哥是个武生,但家世一般,桑芝执意要私奔,桑大人只好应允,以防万一,桑芝她们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桑大人安排的,如果那个表哥当真对桑芝不好,也能及时回头。”
温鱼惊了。
这才叫姜还是老的辣吧!
既然女儿执意要跟情郎私奔,做父母的和她对着干只会让这个小姑娘更加叛逆,倒不如先表面上顺着她,这样娇贵的千金小姐头一次到了外面,是好是坏她自己定夺,而表哥也是真心爱护桑芝,自然不可能让她为了爱情背叛家族。
“所以说现在桑姑娘和她表哥……其实已经偷摸正式定了亲了?就……就不怕陛下发现吗。”
不管怎么说,这胆子也太大了。
顾宴扫了眼前面的官家,道:“桑家手里有实权,陛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针对桑家。”
难怪。
而且说实话,就算桑家真的答应了,陛下以后估计还得想个什么法子来压制桑家,一个是有实权的总督,一个是皇子,这两个结合在一起,崇文帝是怕自己的皇位坐的太稳么。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幽静的小桥上,一路上山峦重叠,乱花渐欲迷人眼,待穿过一道拱门,视线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只见两岸青山重重,绵延无尽,群山之间,竟是如水洗过一般漂亮澄澈。
垂钓的小湖就在拱门不远处,其实今天下了雨,不太适合垂钓,但桑大人真的蛮会生活的,紧挨着湖边建了一个垂钓亭,刚好可以在这里钓鱼。
这附近备了不少鱼竿等物,温鱼将其中一根给了一旁的顾宴,又不由分说的给了旁边的影一影二塞了两根鱼竿,兴致勃勃道:“我们来比比谁吊的更多。”
顾宴抛竿,只道:“那肯定是你更厉害。”
温鱼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钓过鱼。”
顾宴但笑不语,一旁的影二道:“大人当然吹捧你。”
温鱼秒变脸,“不许说实话。”
温鱼本来想聊聊天,但确实没什么可说的,那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她基本上都不知道,毕竟她知道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案子,剩下三个男人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四个人没一个是会钓鱼的,等了好半晌,终于看见有一尾鱼儿在咬钩了,温鱼面色一喜,立刻坐直了些准备收线,那鱼儿正要咬钩时,又挣脱了。
温鱼沮丧道:“这已经是第三次我眼睁睁看着鱼从我的面前溜走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你说会不会是名字的原因,我改个名字会不会钓得上鱼。”
顾宴:“……”
他那边已经钓上了两尾,收了线后,道:“不如换成瑜字?”
“哪个瑜?”
“美玉。”
温鱼明白过来,随即眨了眨眼,笑道:“握瑾怀瑜?顾衍之你很会啊。”
顾宴只是笑。
那边的管家远远的站着,起先一直没说话,在温鱼托腮说了第三次好无聊的时候,终于是走了过来,道:“几位贵客可是觉得无聊了?”
温鱼对这个人过于周到的服务有点不适应,不过管家年纪大了,拒绝他感觉也很不好意思,便客气道:“那您是有什么可以解闷的事能说么?”
管家便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旁边,道:“听桑大人说殿下你们一行人是想去利州?那地方干旱许久,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大约就是如此。”
温鱼抿了抿唇,“这话是从何说起?利州这地界上发生过什么事吗?”
管家缓缓道:“若是要具体说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半会倒是也说不出来,说起来也惭愧,我们虽然说是桑家的人,但实际上一直待在这里,这块地界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离利州不远,有时候也经常会看见利州那边的人逃出来。”
温鱼注意到,他用的字眼是逃。
管家说:“每次从利州出来的话,我们偶尔会遇上,有哪些性子活络些的,就会和我们说利州的事,从他们的描述里,利州那地方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什么?”温鱼愈发疑惑了。
管家道:“这话,我从知道你们要去利州之后就想说了,那地方危不危险我不清楚,但有一些很奇怪的习俗,就我知道的两个,一个是拍喜、一个是裹足。”
“裹……裹足?”温鱼下意识和顾宴对视一眼,顾宴道:“裹足是百年前的旧俗了,只在前朝后主时出现过很短的一段时间,这旧俗前后不过二十年,我朝之初就被废止了。”
“那这拍喜……我记得也是旧俗了,没想到现在还有啊。”
所谓拍喜,便是要丈夫的好朋友或者村族中的长辈,拿棍子抽打妻子,并且一定不能让妻子知道,妻子正懵懂无知时,走在路上就会被突然埋伏,等妻子过来了,这群人就冲出来,什么话不要说,兜头就打。
在这个过程之中,妻子无论怎么哭喊、求饶、乃至流血,皮开肉绽,均不能停手,要是妻子跑,就满村子追着群殴,一边打,还得一边呵斥怒吼着,问她:“生不生!生不生!”
妻子说什么都没用,到了规定的时辰,得丈夫拿着篮子或簸箕盛满花生,枣子,撒给众人,并拱手道谢,表示已经有了,打人者才能够散去。
温鱼在现代时曾经处理过一桩这样的案子,那案子里的妻子就是被丈夫借着拍喜的由头,直接给打死的。
所谓的拍喜,是轻是重,打到什么程度,不全看丈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