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温鱼说她杀人时,秋玉都没什么反应,但到了现在,她的反应特别大,她开始大声嚷嚷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温鱼抬了抬下巴,那把刀还放在地上,秋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又瑟缩了一下。
温鱼淡淡道:“你可能觉得你做的挺好的,但实际上错漏百出,这把刀上必然有你的手指印,一验便知。”
最开始的时候,温鱼也没有凶手这个人选往秋玉的身上去想,但随着她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也就不得不往她身上去想了。
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在那个脚印上——这是一个拙劣的现场。
从脚印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案子就已经排除掉了生人作案、陌生人激情杀人、意外杀人,这三个选项。
因为脚印显示凶手在那里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证明死者跟凶手肯定是认识的,并且这个关系应该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她们之间甚至进行了一些谈话,面对着面。
而很很显然,脚印是来自于女性——按理来说,根据这个逻辑的话,那么最大可能性的凶手应该是向芙。
她和向蝉之间的关系很差,如果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促使她杀母呢?
但是温鱼早就注意到,向芙比秋玉要矮一些,而她们两个穿的也是正常的鞋,并不存在袖珍脚的情况,所以凶手很大可能就是一个穿着向芙鞋子的人。
——秋玉,她比向芙高,也对向芙忠心耿耿,帮主子杀人,很合理。
秋玉没什么文化,她从小就吃了太多苦,哪里知道什么手指印的东西,被温鱼三言两语唬住了,讷讷的不敢说话。
直到温鱼淡淡道:“只可惜你也有私心,你其实有点担心,向芙是不是真能护住你?所以你想过……把她也拉下水。”
人性这东西,多复杂啊,我能帮你杀人,因为我爱你,我想拉你下水,同样因为我爱你。
秋玉慌张的看向了温鱼,她徒劳的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温鱼说:“你比她高一点,鞋子比她大,你一开始就知道,也许会留下脚印,但是的确没得选,所以你选择了偷偷穿着她的鞋,这样如果大理寺从脚印入手,就会先查到她。”
秋玉早已泪眼滂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说:“不要……不要……不要告诉她……”
目前为止,温鱼倒是的确没有要告诉向芙的打算,因为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秋玉的动机其实很单纯,就是为了向芙而已,向芙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和向蝉本人说不定都没什么龃龉,问题在于她年纪太小又的确不管是心理素质还是处理事情的能力都很差,才导致了这个现场简直错漏百出。
刀,留在死者身体里。
清晰的脚印,也留在现场。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顾宴忽然道:“你确定是向芙让你动手的?”
温鱼审案的时候他通常是坐在旁边听着,温鱼审案时,若有十足把握,便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他便又由着她。
出乎意料的是,秋玉居然摇了摇头,说:“不……不是她……”
温鱼都颇有些诧异的挑起了眉头。
顾宴眼睛微眯,道:“是陈俊?”
秋玉点了点头,说:“是他……”
温鱼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听他的?他在向家不是很没有地位么。”
秋玉声音细细弱弱的解释道:“不是的,是他告诉我说,如果我能帮小芙杀了向蝉的话,那么向家的财产就全部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了。”
向家哪里还有什么财产?欠了一屁股债,都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这个家族在了。
温鱼明明知道这些,但是却并没有戳破他,而是谈了抬下巴,说:“你继续说。”
也许是因为杀人的事儿都说了,这回事儿也就更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秋玉的状态比之前来说要放松了不少。
秋玉不安道:“我经常听向芙说起,说她娘是个特别严厉的人,而且还听陈俊说起过,他怀疑向蝉可能在外面养了什么别的人……然后……向蝉说不定还在外面有孩子了,那到时候财产不都落到别人手里了?”
温鱼问:“向蝉在外面有情人的事,你们有证据吗?”
秋玉摇了摇头。
陈俊告诉秋玉,说向蝉在外面养了情人,并且要把向家所有的财产都给情人,而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然后秋玉就一头莽过去杀人了?
这个逻辑怎么怪怪的?
温鱼说:“所以你就答应了陈俊,要替向芙去杀人?我不明白,没有任何证据,你就敢做这种事?而且,那时候是子时,你怎么知道向蝉会去观棋亭的?”
秋玉说:“陈俊说的。”
“那陈俊是怎么知道的?”温鱼更疑惑了,这个赘婿居然这么能搞事。
秋玉这回又摇头了,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陈俊发现向蝉的情人就养在观棋亭那边……”
难怪。
温鱼说:“这虽然是陈俊提的,但是向芙知道吗?”
秋玉点了点头,说:“我不懂那些铺子的经营状况,我只是之前听小芙说起过,她说他们家不如从前了,现在就靠着她娘了……如果她娘将来不肯把财产给她的话,那么她可能也就没什么钱了。”
秋玉说到最后,已然有些恍惚了,“我穷了一辈子,都穷怕了,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再过那种没钱的日子了,如果向蝉她真的在外面养了别的人,那向家那么多财产,就真的和我们都没关系了……”
“所以,陈俊……和向芙是怎么答应你的?你杀了向蝉之后,他们答应给你分多少钱?钱到手了吗?”
秋玉说:“向家家产的……三分之一……钱,没收到……”
顾宴忽然嗤笑了一声。
秋玉慌张的看向了他。
温鱼也忍不住笑了。
顾宴点了点桌面,淡淡道:“你杀的,真是向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