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也很快被带来了,他不通厨艺那些的,对于贸然被带过来的这件事也显得很惊慌,尤其是面前坐了一排平常都见不到的主子。
倒是那个新认的义女,府里如今的四姑娘看起来很温柔,李祥跪在地上,紧接着就听到这位温柔的四姑娘厉声道:“你这肉是哪里买的?!”
李祥一脸莫名其妙的说:“就……早市啊。”
“哪个摊位?”温鱼又问道。
李祥说:“不是摊位,就福善肉店,我们一般都在那买,价格公道,给的肉质也很好,都是新鲜的。”
福善肉店?温鱼好像曾经有一次经过这里,的确是个很大的铺子,来来往往生意也很好。
“那福善肉店的肉又是从哪里来的?屠宰场吗?”温鱼问道。
李祥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就是屠宰场收的吧……”
李祥越说越发现面前的几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隐隐不太对劲,他连忙道:“莫不是这肉有什么问题不成?小的可不敢拿不好的肉以次充好啊!”
这时,却是虞夫人开了口,道:“李祥和李厨子都在府里干了几十年了,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李祥还是一脸懵。
温鱼没把话说死,只道:“这事肯定得报官,依你们看,这事得瞒到什么程度?”
报官是肯定的,但是瞒着也是肯定的,虽然说丞相府的人肯定不至于说收到什么牵连,但此事若传出去,也够外面那些人议论十天半个月的了,虞丞相淡淡道:“你只管去查便是,不论此人……是意外还是枉死,总该有个交代才是。”
虞夫人轻轻颔首,应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明日便去请个法事来祈福吧,也算是为这个可怜人超度一场。”
温鱼看了眼李祥,问他,“带我去趟福善肉店吧,不过得……我先去趟大理寺。”
然而她话音方落,前院便有小厮来报,说顾宴来了。
顾宴行色匆匆,见这里人都聚集在此处,不禁微微一愣,温鱼见他来了,便问道:“可是有案子了?”
顾宴颔首,接下来就听见温鱼道:“嗯……好巧。”
……
大理寺内。
堂前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的样子,温鱼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妇女,她像是已经吐过许多回了,整个人看眼神都虚了。
在回来的马车上,顾宴已经大概跟她说了一下,就是有一家人今天早上吃饺子的时候,突然从饺子里吃到了一根毛,还是一根完整连着皮肉的毛,这家人当即便吓坏了,因为着实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动物会有这样一根卷曲的黑色毛发。
大理寺的几个仵作初步看过,基本上都认为应该是人。
中年妇女哽咽道:“这个是……是我昨天晚上在集市上的饺子摊上买的,现在我夫君都说我晦气,这样的东西也被我给买回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温鱼赶忙问道:“那个饺子摊的摊主是谁,你还有印象吗?”
妇女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那边站着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男人当即便立马恳求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就是小本生意,饺子馅都是在屠宰场买的啊!”
“屠宰场?”温鱼眉梢一挑。
男人可劲点头,“是啊,就是屠宰场,城郊的那个,那个是京城唯一的一个屠宰场,像我们这样的散户,因为肉店价格太高,所以一般都会去屠宰场买肉,价格比肉店低两成,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啊。”
温鱼:“这块肉你买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摊主说:“是一团肉糜……我还以为顶多就是病猪的肉混合在一块的,我虽然……我虽然是有些贪小便宜了,可也不至于就要被置于死地了吧!”
那个被咬了一口的饺子被端了上来,温鱼仔细一看,还真是一根非常明显的毛,还打着三卷。
她看了一眼跪着的一男一女,道:“的确有问题,你,跟我们去屠宰场指认。”
矮个男人委屈又惊恐的点了点头。
……
京城最大的屠宰场设在郊区,远远看去有点像棚户区,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子臭气熏天,混合着粪便的臭和猪血的腥,让人忍不住蹙眉。
温鱼同顾宴一块,站到了屠宰场的正门口,大邺对于这一块的管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规范的,屠宰场还分了几个区块,起码明面上是看不到脏污——当然,走进去之后再看就不一样了。
矮个男人整个畏畏缩缩的,带着他们一路进了屠宰场里,温鱼本来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觉,越走越近了才越觉得这股味道简直是能把人熏一个跟头,地上全是被稀释后的血水,间或黏连着一些组织。
矮个男人虽说贪小便宜,可胆子也是真的小,完全不敢弄些七里八里的东西,很快就领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汉子,那汉子上半身赤着,一双眼睛也生的十分有凶相,他抬了抬下巴,道:“做什么?”
顾宴道:“昨天那块肉糜,是你卖给他的?”
屠夫点了点头,有点狐疑,“你是?”他瞧这两个人穿的还不错,但是富贵人家也不会到他们这个地方来。
温鱼和顾宴今天没有张扬,毕竟这是关乎到百姓饮食的大事,要是闹开了,全京城都要恐慌了,恐慌还不算,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就是经济出问题,起码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不敢买猪肉吃了,经济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有人员失业,失业率上升,犯罪率也会随着上升。
只能说有些东西真的是亘古不变。
顾宴道:“在下是……丞相府的门生,昨日送来的肉不太新鲜,是哪来的?”
那屠夫一听,果然松了一口气,但面色不太自然道:“就是……随便收的啊,只是不太新鲜而已,又不是不能吃了……我……我可没犯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