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缘秀说蒙子安杀了小桃红,并且这明显就是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什么叫蓄谋已久,这大概就叫蓄谋已久,温鱼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蒙子安是不是真的杀了人现在还未可知,但黄缘秀的确是很想让她们这样认为。
温鱼眼神淡定,像是丝毫看不出怀疑,温鱼微微垂眼,语调却是稀疏平常,“这样啊,蒙子安,你怎么说?”
蒙子安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张口就骂道:“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相公,你就这么攀诬我?!”
黄缘秀眼泪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我们家虽然有家规,不能与青楼女子共事一夫,但你如果非要纳了那女子,我难不成会拦着?你又何必如此……”
蒙子安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起来就要去打坐在另一边的黄缘秀,蒙夫人也没想到自己儿媳妇直接当堂说人是蒙子安杀的,也是十分恼怒,一时之间,整个一场面都鸡飞狗跳的。
这时,厅堂外走进来几名官差,附耳到温鱼身边,道:“那个当铺已经关门了。”
温鱼摆摆手,毫不意外。
不出意外的话,这根木簪子应该有点学问,和平王有点关系,平王都能去杀张勇灭口了,这当铺怎么可能还开着。
温鱼看向堂前这几个人,那现在就得使点手段了。
温鱼皱着眉,忽然狠狠一拍桌子,说:“吵什么吵?!别说了,先把他们都关起来!”
所有人,包括官差都都不免愣住了。
这……这几个人,说关就关啊?关键是,关就算了,还是由一个仵作发号施令的,顾宴就算平时再怎么优待她,也不至于给她这样的特权啊!
温鱼狠狠蹙眉,将刁蛮二字演绎的是淋漓尽致,“怎么不去?!”
以官差上前拱手道:“温姑娘,不如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
他话音方落,便传来脚步声,珠帘微动,一道清冷的男音淡淡道:“听她的就是。”
众人闻声看去,是顾宴回来了!
蒙子安本还想再辩驳几句,一看见顾宴就安静了,只能不忿的盯着黄缘秀,黄缘秀脸色冷冷的,倒是并未说什么,顾宴摆摆手,“都押下去。”
蒙子安冷哼一声,道:“原来顾大人就是这么办案的,待本官沉冤昭雪那一日,定要在金銮殿上,狠狠参你一本!”
顾宴淡淡挑眉,“等你能出了刑部大牢再说吧。”
……
李玫住的院子名叫安宁苑,黄家很大,也很漂亮,只不过这大晚上的,那些美景基本上也看不清。
顾宴和温鱼换了身衣裳,小心翼翼的直奔主卧。
温鱼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大半夜闯别人屋子的事,竟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
她当然不是闲的没事要把那几个人关起来,她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而是有一些怀疑,她急需现在就去确认,但还不能大白天的被人发现,所以只能和顾宴大半夜的来了。
通常来说,在死者的居住环境勘察中,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居住习惯,好在黄章和李玫平时基本是分苑而居,所以没有太多黄章的生活痕迹,可以看出李玫喜欢的衣裳还算是大众的款式,像她这个年纪的贵妇人,一般穿的也都是墨绿、暗紫之类的,首饰很多,几个大梳妆盒,都分门别类放好了各色首饰。
但唯独没有木制的。
温鱼道:“那个簪子……应该是有人给她戴上的,是黄章还是黄缘秀?”
李玫恐怕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簪子死了。
“黄章。”顾宴笃定道。
只是黄章,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两人在她屋子里翻找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翻到,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宴眼疾手快,拉着温鱼躲到了屏风后面。
此人步履有些沉重,步子慢慢的,过了一会儿,温鱼才透过屏风看见了那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嬷嬷。
她仍是那副憔悴的样子,眼皮耷拉着,她手里似乎是攥着什么东西,随即她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根金簪来,喃喃道:“姑娘,奴婢第一次为您梳头时,您戴的就是这根簪子……”
她居然是来缅怀的。
她有些哽咽,抚摸着簪子,自言自语道:“一梳梳到头,二梳白发齐眉……姑娘,奴婢……不能苟活……”
话音刚落,就见那嬷嬷猛的一仰头,就要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倒!
温鱼脸色一变,她居然是来自杀的!
再也管不了这么多,温鱼和顾宴当即便冲了出去,温鱼还没看清楚,便见身旁顾宴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嬷嬷手边打去!
“啊!”嬷嬷手腕被击中,吃痛缩了缩手腕,手里的药粉便也落了下来,撒了一地。
嬷嬷本来恼怒,看见是他们两个,居然又诡异的冷静下来了。
她僵着脸,就连眼神都是木木的,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只微阖眼,也不问他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
温鱼看着她手里的毒药,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最终还是温鱼先开口说了话,“你要在这里自尽,为什么?”
仿佛听见了多么荒谬的事一般,嬷嬷微微抬眼,道:“主人身死,奴婢殉主,天经地义。”
“不对,上次你虽然也要寻死,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心存死志,你是想把凶手找出来的,可现在案子还没破你就要寻死了,为什么?”
温鱼眼底几乎闪着光,嬷嬷顿了顿,道:“是认清了。”
“什么?”
“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人是真的关心她的,大少爷也是,大小姐也是,老爷也是,他们都只关心自己,没有人在意,这本来是一桩人命案子的。”
她就这么淡淡的,冷冷的说着话,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鱼没有说话,她在等对方先开口——一个突然心存死志的人,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却又无法接受,便只能如此。
过了一会儿,嬷嬷开口说:“我们家姑娘的尸身,还请您帮着整理整理,这是老奴这辈子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称李玫为“我们家姑娘”而不是“我们夫人、我们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