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程蕴初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河水冰冷，她脑子都被冻懵了，宁也倒是个会水的，他抓着程蕴初的袖子，将她往上托了托。
不过程蕴初自己也会水。
画舫上的人也很快将绳子放下来，宁也却没去接绳子，反而往另一边游了，程蕴初接了绳子，此时岸上又跳下来两个太监，几人合里把程蕴初救上来了，程蕴初的贴身丫鬟在甲板上急得不行，程蕴初刚一上来便被丫鬟用披风严严实实的包住了。
温鱼和顾宴也已经过来了，温鱼多少惦记着她之前帮了自己，还帮她搓了搓手，程蕴初冻得脑子懵懵的，但还是勉强道：“水……水里……水里有个人……我刚才看清楚了，宁也……宁大人估计是去捞了。”
温鱼一顿，下意识往河面上看去，宁也倒是面色如常，只是身前确实还托着一坨白花花的物体，以温鱼的经验，一眼便能看出来是个人。
——或者十分之一个人。
她顿了顿，心想自己到底是有什么玄学体质，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才勉强扯出一个干笑来，对太监道：“麻烦公公疏散一下这画舫上的贵人们，让他们去其他画舫吧。”
太监还没看清河里的情况，有些茫然，“为……为何呀？咱们画舫上备了能换的干爽衣物，程小姐去换了衣裳就好。”
温鱼叹了口气，“公公，这河里有尸体。”
太监的脸立马被吓得跟死了三天一样白。
小太监定睛一看，确实觉得宁也托着的是个人，他费了好大劲才算是冷静下来，又和其他几个太监一合计，连忙去和其他人说了，当然是没有明说有尸体，只是说有些突发状况，让他们去其他画舫，船上的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毕竟是公公的话，今天来的都是官眷，对宫里的出来人还是比较客气的。
宁也将尸块扔到甲板上，顾宴伸手将他拉了上来，随后又将自己的身上的大氅给他盖上了，语气虽是淡淡的，却隐隐有些严厉，“这么不小心？”
宁也的随从也紧张兮兮的，看见那尸块的时候恨不得厥过去。
宁也没皮没脸的，耸耸肩，“若不是我跳下河，这尸体还发现不了呢。”
温鱼眼观鼻观心，假装自己看不见，接着她就看见程蕴初一脸淡定，明明那尸块就摆在她旁边。
温鱼哪知道程蕴初在宁也面前已经露馅了，她轻咳了声，暗示道：“程小姐还是别在此地久留了吧，毕竟是尸体。”
程蕴初瞥了眼尸块，直接摆烂，连个惊恐的表情也懒得装，“那这个就麻烦温姑娘你了，我先去换衣裳。”
说罢，便又丫鬟搀扶着站起身，去船舫内换衣裳了。
温鱼沉声道：“这是一截大腿，死者应该是个女人，不过这里只有一截腿，能用的信息太少了，但我倾向于……其他部位应该也在河里，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切口不平整，不会是菜刀，可能是锯子，不过现在还不能立马断定是人为。”
宁也眉心微蹙，“已经被分尸了，也有可能是自杀？”
温鱼纠正他，“因为碎/尸是真，但是否被人碎/尸，那就不一定了，就比如说……我打个比方，一个人想自杀，于是他把自己药死了，但是他吞了药还没死的时候，他所在的地方突然发生了泥石流啊山体崩塌啊什么的，反正等他的尸体重见天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完整了，这种情况下，其实也是碎/尸，却不能断定是人为。”
“还有如果是在野外乱葬岗，有人跑去乱葬岗自杀，死了之后被野狗野狼什么的分食，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具尸体却也没有齿痕，是个什么工具……我还得琢磨琢磨。”
因为得了顾宴的授意，大理寺的官差也很快赶到，半强行的取消了画舫的新年庆贺，好在那些路子活泛的人基本上也已经打听到是河里有尸体了，早就迫不及待想走了，大过年的碰见这事，多吓人啊。
官差们这大冷天的，又是过年，还得下河去捞尸块，搁谁谁心里都有点怨言，顾宴倒是大方，说今日算是帮忙，每人赏了三两银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尸块被寻到，这一下子也是直接忙到了半夜，能捞到的尸块越来越少，冬日里河水太凉，官差们都是轮流下去捞，最后还是顾宴发了话，说今天到此为止，但此事需要保密。
官差们立马就回去了，温鱼自然也没在那画舫上待着，太监给他们弄了小船，她拖着这一大堆尸块去了岸上，最后又和众人一块准备回大理寺。
宁也换了衣裳，准备回大理寺的时候才发现程蕴初居然还在。
他眉心微蹙，程家人……对她的管束会不会太松了一些。
国公府里，宁也也是有其他兄弟姐妹的，虽然说其他家族对待女儿未必有国公府这么古板，但像程蕴初这样的未婚姑娘，都快半夜了，府里居然也不来个人催催。
程蕴初换过一身衣裳，大概是因为伪装被戳破了，整个人就跟个蔫了吧唧的小番茄似的，披着一件淡粉色披风，看见他停在自己前面，才抬了抬眼，勉强算是打个招呼。
宁也想了想，说道：“程家没有人来接你吗？”
程蕴初心想我这武艺还用得着人接？
她沉默。
宁也看了眼那边对着尸块叹气的温鱼，这时顾宴走了过来，见程蕴初还在这也是怔了一下，他对宁也道：“你把程小姐送回去？”
宁也想了想，今天晚上大理寺那边估计也是用不着自己了，便对程蕴初道：“那在下送你回去吧。”
程蕴初一合计，那温鱼不就和殿下独处一室啦？她觉得可行。
念及次，她立马来精神了，“好呀。”
两人上了马车，宁国府毕竟是国公府，马车十分豪华，十分宽敞，两人恨不得隔八丈远。
这么晚其实程蕴初还真有点困了，她不想说话，便木着脸端坐。
直到那边的宁也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其实……你也别太难过了。”
程蕴初：“？”
